“什么？二床那个跑了？”值班大夫起身跟着跑到了病房。
到病房一看，人果然没了，连同救护车上一起带过来黑皮包都不见了。
“人啥时候走的？”
“不知道，刚才交班的时候还看见了呢。”
大夫叹了口气，“这人还没到出院时候呢，身体好了吗就走，也不怕落下病根。”
二床那个顾婷婷来时候大出血，孩子没保住，人差点都交代进去。
等人苏醒过来，让她家人来看，一声不吭，搞得大家以为是聋哑人呢。
没有家人陪护，总得登记姓名，好在护士从随身衣物里翻出介绍信，才知道人叫什么名。
抢救完转回普通病房后，顾婷婷也不吭声，同病房的其他病人家属看着她可怜，多少给带点吃的。
但人家也有病人要照顾，没那么多精力管她。
而且顾婷婷对人家也不热情，吃了人家东西，连句谢谢都不说，好像人家该她似的。
大夫首先想到的是病人身体，护士想得是医药费谁掏。
这时候的医院，病人要是逃费虽然不像几十年后，需要主治医生或者整个科室承担，不过写一大堆报告，也够麻烦的了。
“一共一百多块，要是真有困难说一声也行，什么人啊……”
护士抱怨了一句，也只能认命地整理了病床，等着明天跟领导汇报。
临海火车站，顾婷婷用藏在包里的最后二十块，买了一张到江城的火车票，眼神空洞地坐在候车室内。
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找到了许之山，还怀了男孩，依然改变不了命运。
半个月前，她在火车站偶遇一个胖婶，捡起对方不小心掉落的信件，才知道许之山竟然要结婚了。
她马上从票贩子那里买了去沪市的车票。
到了沪市，按照信上的地址，她到了一栋新盖的六层楼房前。
楼下有几个大妈买菜回来，正在楼下择菜。
看见家属院进来一个陌生姑娘，都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顾婷婷根本没注意到旁人的目光，而是痴痴地打量着这幢新房子。
窗明几净，还是六层的新楼房，问路的时候，她就已经听人说过，这幢新房子是干部楼。
许之山不告诉自己爸妈到了沪市工作，还拿到了新房，肯定是在考验她，她要跟许家人证明自己才不是嫌贫爱富的人。
还有信里写什么婚礼，也可能不是真的。
就算是真的，许之山肯定也是被父母逼的，毕竟走之前，许之山跟她发过誓，说要娶她。
被人骗，总有清醒的时候，但要是自己骗自己，那就没有清醒的时候了。
顾婷婷一路上都在给许之山找各种理由，各种借口。
“同志，小同志，你在这看半天了，找谁啊？”
一个大妈连续叫了好几声，顾婷婷才回过神。
她突然想起来，第一次去许家空着手不太好，正好手里还有些钱，买个糕点水果也行。
顾婷婷没搭理这几个大妈，拎着行李转身买东西去了。
几个大妈撇撇嘴，嘟囔道：“现在这些小年轻，一点礼貌没有。”
“可不是，咱们好心，人家不领情。”
二十多分钟后，顾婷婷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大串香蕉，几斤苹果，还买了一盒糕点。
这些东西，许家肯定看不上眼，但她也不想表现得太寒酸。
一想到自己以后就要母凭子贵，顾婷婷忍不住扬起唇角。
刚拎着东西走到路口，就听见了许之山的声音。
苦苦寻找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人，顾婷婷兴奋地快走两步，想要给许之山一个惊喜。
可一转弯，她没有给许之山惊喜，反而是对方给了她一个惊吓。
只见许之山和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并排走了过来，虽然两人没有什么亲密举动，但只要不眼瞎，都能看出两人关系不一般。
许之山眼睛一直在姑娘身上，目光根本没注意到一旁的顾婷婷，和姑娘有说有笑。
“小瑶，家里亲戚这两天都从外地过来了，我还得多跑几趟火车站，到时候都介绍给你认识。”
“我爸妈都说了，咱们简单操办就可以，不用弄得那么大。”
“那能行吗？你嫁给我，我觉得自己特别幸运，咱们就结一次婚，绝对不能委屈到你，我也找好拍照的人了。”
许之山语气温柔，还将姑娘的手扯了过来，十指相扣，弄得姑娘脸颊绯红，娇羞地想要抽出手指。
“哎呀，之山，你干嘛？一会儿邻居看见又该说闲话了。”
“怕什么，咱俩过两天就要领证，就是合法夫妻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落入了顾婷婷的耳中，看着许之山和姑娘亲密的样子，她如遭雷击。
现在就算她想骗自己，再也没有其他理由。
啪——
右手拎着的水果掉在地上，一个苹果向前滚了几圈，正好停在了许之山的脚边。
看着地上的水果，许之山觉得奇怪，“哪儿来的苹果？”
捡起来回头一看，正好对上了顾婷婷的目光。
许之山脸色大变，自己明明说的全都是假的，留的也都是假地址，顾婷婷怎么可能找到这里？
他不敢置信得使劲揉了揉眼睛，神色慌张，拿着苹果的手忍不住颤抖。
“之山，你怎么了？不就是一个苹果吗？又不是老鼠。给我，我还给人家去。”
姑娘笑着拿过苹果，又帮忙捡起其他几个，放回口袋，还给了顾婷婷。
“同志，你拿这么多东西，是往前走吗？要不要我们帮你拿？”
姑娘越热情，顾婷婷心里越难受，她满眼愤恨，恶狠狠盯着对方。
她找了许之山这么久，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如果对方是个狐狸精，她可以说许之山是被狐狸精勾去了魂，心里也能舒服点。
可偏偏对方是个清清白白，出身还好的姑娘，怎么能让她不恨？
许之山反应过来，拉着未婚妻急匆匆就要往家走，“小瑶，你爸妈还等你吃饭呢，我送你到楼下。”
姑娘见顾婷婷没反应，也不再多问，拉着许之山回家去了。
顾婷婷像根柱子似的，站在路口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
许之山跑了过来，慌慌张张将顾婷婷拽到了一条弄堂里，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责备：
“顾婷婷，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你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顾婷婷看着许之山的这副嘴脸，知道再也骗不下自己，索性不如用肚里的孩子给自己谋点好处。
“许之山，我要是提前说，能知道你有对象的事吗？”
许之山见顾婷婷要急，决定先稳住对方，换上了一副无辜的面孔，
“婷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也是没办法，我有苦衷，你理解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