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澜刚走出屋门,那老妇人便连忙上前拦住了他。
她一脸急切:“少侠,我姑娘她如何了?”
闻言,谢无澜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语气平稳:
“放心吧,不会有事。”
“很快便会醒了。”
老妇人轻轻松了口气,随即又蹙起眉来,不解地询问道:“我姑娘这是得了什么病,怎好端端的便忽地疯癫了起来?”
“失魂症。”谢无澜说:“她得此症状,是魔族从中作祟,要实行换魂之术。”
“换魂……”老妇人神色呆愣。
她自幼生活在南海城,偶尔会出几次海,去天都做生意。
并不是没有听说过换魂之术。
换魂后,两具身体只能一死一疯,神魂此消彼长。
她嘴唇哆嗦着:“谁……谁要与我姑娘换魂?”
谢无澜沉默了会儿。
老妇人追问:“是与你一道来的那姑娘是吗?”
“她不会害你女儿。”谢无澜答道。
尽管如此,可老妇人依旧担忧。
万一那姑娘也被魔族控制了,被强行实行换魂之术该如何是好?
分明二人都是无辜的。
她有些紧张地询问:“那我们该如何是好?”
“这失魂症,要如何才能治愈?”老妇人有些担心:“万,万一那魔族又来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如何对付?”
“失魂症已经治好了。”
“至于后续事宜,此处有我,我会布下阵法,夜晚引那魔族出动。”
他默了默:“只是,会很危险,所以还得劳烦您带着您女儿,暂且离开此地,翌日戌时再回来。”
谢无澜的话语像一颗定心丸,渐渐安抚了她紧张害怕的情绪。
老妇人抬眼瞧了瞧天色。
“这……这也快入夜了,我们能去哪儿呢?”
半晌,谢无澜声音冷淡:“月魄。”
霎时,一道气息陡然降落在他身侧,单膝跪地拱手道:“少……”
谢无澜睨了他一眼。
月魄反应迅速地换了个称呼:“公子!”
眼前这突如其来的人,身上气息莫名渗人。
老妇人忍不住后退了两步,颤着声音问:“这·……这是?”
谢无澜随口扯了个谎:“这是从小跟着我的家仆,他会带你们去一个绝对安全的地方,不必担心。”
月魄:“?”
家仆?
老妇人心下暗松了口气,探头望向谢无澜身后的屋子,担忧道:
“我的女儿呢,她还未好吗?”
话音刚落,屋子的门便陡然被里头打开。
江挽搀扶着那姑娘缓缓走了出来。
见此,老妇人连忙一喜:“南南!”
被唤作南南的少女微微一怔,神情有些错愕,迟迟反应不过来。
江挽望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老妇人一愣。
南南的神情略显呆滞,双眼有些无神。
“她……这,这是怎么了?”
老妇人可担心坏了。
闻言,江挽连忙出声:“婆婆放心,她失魂症刚解,尚未恢复完全,这状态是正常的,过段时日便好。”
老妇人上前小心翼翼地拉过了南南的手,左瞧瞧右瞧瞧。
见她并未有什么过激反应,只是神情有些呆滞。
老妇人便微微松了口气,欢喜地抹了把热泪。
“太好了,太好了,失魂症解了。”
她看向江挽,毫无征兆地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多谢姑娘!”
江挽一愣。
“若不是姑娘,南南不知何时才能醒,恐是这一生都毁了……”老妇人哽咽着,一想起方才谢无澜说的话便一阵后怕。
她不敢想,若是真被魔族得手,此生她会在痛苦和后悔中徘徊多久。
老妇人一生只有这一个女儿。
出生丧母,少年丧父,唯一的丈夫前几日也死在了魔族的手中。
眼下人近老年,只有一个女儿与她相伴。
江挽弯腰将老妇人扶了起来,轻叹口气:“不必谢我。”
“今夜注定不太平,婆婆,劳烦您与您女儿先前往别处安身,此处交给我们便是。”她语气平静。
老妇人连忙点点头:“晓得,我晓得,方才那位少侠都与我说过了。”
她眼底含着泪光,紧紧拽着江挽的手:“姑娘,你是个好姑娘,既救了我女儿,便是我这老婆子的救命恩人。”
“魔族生性狡诈,极难对付,你是无辜的,无论如何生命最重要,一定要好好地活下来。”
老妇人语气恳切:“总得给我这老婆子一个报恩的机会吧。”
江挽轻轻拍着她手背,轻声道:“婆婆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失魂症已解,便不能实行换魂之术。
更何况,她契约了长生剑。
已得不死之身。
长生不灭。
老妇人望着她,欲言又止。
最终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符咒递了过去。
“姑娘,这是我在一个摊铺上淘到的,可能没什么用,但你好生收着,说不定关键时刻也能帮上忙呢?”
江挽怔了怔,接过那张符咒。
黄色的纸张,触感偏硬,摩挲着有些粗糙。
她不是很懂符文。
这上头用红色画了一串眼花缭乱的咒语,普普通通,似乎也没什么特别。
老妇人将江挽攥着符咒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姑娘,你好好收着,莫要出事,一切小心。”
闻言,江挽微微一笑:“好,婆婆放心吧。”
天色渐渐昏黄。
月魄将她们母女二人带去了城主府,江挽提前传过消息,陈有鑫自是没有异议,给两人安排了间屋子住下。
有大师兄和常洛师姐守着,想来魔族也不敢再来此犯。
江挽将手中的符咒递给了谢无澜,好奇地问道:“这是什么符?我怎么从未见过?”
谢无澜端详了片刻。
“以血为墨。”
“吞灵符。”
江挽不解:“吞灵符是做什么用的?”
他缓缓解释道:“吞灵符就是可以吞掉一切以灵力施出的法术、阵法、禁制等。”
“这的确派不上用场。”谢无澜顿了顿:“因为我们对付的是魔。”
江挽:“……”
她沉默了下,还是收入了锦囊中:“还是带着吧,万一以后用的上呢,总不能辜负了婆婆的一番好意。”
谢无澜轻轻哼笑了声。
“对了。”江挽抬眼:“你打算怎么证明他的身份?”
“……给他算命。”
江挽唇角一抽:“你认真的?”
“若是那个黑袍人,他当真会坐下乖乖给你算命?”
谢无澜沉默了会儿:“不会。”
若那人真是黑袍人,那他便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够对付。
如若不是,倒一切都好说。
江挽思考了会儿:“这个摇盅里面,曾经注入过我师父的灵气。”
“你只需要探出他的灵气,看看是否与摇盅内的一样便好了。”
谢无澜掏出摇盅,轻轻转动观察着。
仔细感受,的确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灵力。
也只能这样了。
……
临近入夜,谢无澜在院子中央绕着圈,割剜放血,布下了一道阵法。
随后他看向了江挽,淡淡道:“你先进屋,别出来。”
江挽哦了声,走进了屋子。
见她进去,谢无澜便上前,抬手给她屋子四周布下一道结界。
屋子内只有一盏油灯,江挽给它点燃后便坐到了床榻上。
不知怎的,莫名有些紧张。
她心跳的速度渐渐加快,仿佛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要发生似的。
“阿宓。”
“嗯?”
江挽慢吞吞地说:“你说那个黑袍人真的会来吗?”
阿宓无奈:“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法器罢了,我怎么知道?”
江挽:“你不是啥都可以干吗?”
“呃,不包括这个……”阿宓默默说道。
“不过那个黑袍人若真是一千年前逃出的魔族,你与谢无澜联手都打不过他的。”
江挽陷入了沉思。
“那我会死在他手里吗?”
阿宓思考了片刻。
“应该不会,你有长生剑。”
“何况,你伤口可以自愈。”
江挽:“……我体内有封印,暂时自愈不了。”
“只能给别人治愈。”
“哦哦,不好意思忘了。”它轻咳一声。
阿宓撇撇嘴:“那你也死不了,别担心了,除非……”
“除非什么?”
“你用长生剑自戕呗,别人用长生剑杀你是没用的。”
江挽有些无语:“我是不会干这种神经病的事情的。”
阿宓哼笑了声:“这可说不准,说不定你就是这种神经病。”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千年前,上一任神女便是用长生剑自戕,引出心头血,全族献祭的封印魔族的。”
阿宓连忙补充了句:“但我可没有说她神经病啊,人家这是大爱,很正常的,反正我挺佩服她的。”
江挽若有所思:“这么说,只要神魔谷封印不开,我就不用死了。”
“开了也没用,你即便自戕,一个人是无法形成封印的。”
“世间不会有第二个灵息族献祭。”
话落,阿宓继续道:“而且,你死了才是对神魔谷封印最大的威胁。”
江挽:“?”
“苟住你自己的小命,便是保住了天下苍生的命。”阿宓说道。
江挽忽然感觉,自己的性命已经被很多人惦记上了。
魔族要杀她,解开神魔谷的封印。
若是护心镜在她身上的消息一放出去,那天下人都要来杀她。
因为护心镜——
人人趋之若鹜。
她忽然觉得,在谢无澜身边貌似还挺安全的。
起码他们有共生契,谢无澜动不了她。
江挽深吸一口气……
“宿主,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阿宓弱弱出声询问。
它方才忘记提醒了……
江挽:“?”
“什么好消息坏消息?”
阿宓弱弱地重复了一遍:“宿主想先听哪个?”
江挽的小心脏可受不起折腾。
有了好消息,坏消息再差她也能接受了。
只要别是神魔谷封印突然动荡就行。
她随口说道:“好消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