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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请假,我没有食言,晚上跟李炎云去了通电话,又向第二天有课的会员表达了歉意。
李炎云爽快批了假,会员钱小姐也表示理解。
早上六点,我摁掉闹钟,起了床,先去晨跑了半小时,然后回来准备早餐。老男人厨艺不错,但也仅限于午餐晚餐,早上是甭想请动他老人家。
六点五十,早餐做好,我上楼喊人。
「起床了。」
床上的男人也不知听没听见,翻了个身,继续睡。
我知道,听见了。
「你确定要赖床?那好,我自己吃,吃完去健身房。」
床上的人蹭地坐了起来,恶狠狠地说:「你敢!」如果忽略头顶翘起的呆毛,这份威胁会更有力量。
我抱着膀子笑,「我敢。」说过不管床上的人,头也不回下了楼。
不到三分钟,马老板下来了,头发是没梳的,衬衫扣子少扣了俩,两脚一只穿了袜子,一只光的。
我瞅了一眼,伸出手把呆毛往下压了压,「刷牙没?」老男人牙疼的另一个原因:不爱刷牙。何柏树说马总以前刷的,天天都刷的,自从我来了之后才这样。
唉——
「刷了。」接过递过来的南瓜粥,马涛低头就要喝。
我把人脖子掐住,「我闻闻。」
低头的人瑟缩了一下,「我说刷了就是刷了,你烦不烦。」
这是没刷,绝对没刷。我冷了眼,前天才牙疼了大半宿,昨天去看了医生,今天就敢给老子不刷牙。
「去刷!」我把粥劈手夺了回来。
「你!」马涛蹭地站起来,迎上冰冷似风中尖刀的一双眼,哼了一声,转身噔噔噔上了楼。
确定对方刷了牙,我重新盛了一碗粥,刚才那碗凉了,我喝了。
粥递到手里,包子油条饼推到跟前。
马老板喝了粥,不及掌心大的小包子吃了一个,油条半根,饼咬了一口。
我吃了剩下的包子,半根的油条,被咬了一口的饼。
「今天去公司吗?」
「不去。」不到两秒又变了话,「去。」
「嗯。」
「你跟我一起去。」
「好。」
吃过,我把碗盘刷了,从厨房走出问坐在沙发看杂志的男人话:「洗不洗澡?」
「不洗。」头也不抬。
「你昨天就没洗。」
「反正就是不洗。」
「洗吧,洗了舒服些。」我劝。
「不洗,不洗,你耳朵聋?」还是头也没抬。
我叹了口气,走近了,俯视沙发坐着的人,「洗吧,洗好了我给你抹药。」昨天药开了一堆,有口服的还有外抹的。
不抬的头抬了起来,马老板抬脚上了楼。
「啊——」我学医生对病人的样子,张大嘴。
对面的老男人一个劲地笑,「齐麒,你这个样子好蠢。」
「快点,啊——」我再次张开嘴。
一个药抹了近一个小时才抹完,给我累死了,嘴累。
到公司十一点。在家里的老男人各种闹各种作妖,但一进到公司,又是那个马老板了。
我帮不上什么忙,那密密麻麻的字还有表格,我看两眼就晕,我给端茶倒水,捏肩捶腿。
下午两点,老男人要召开会议,我匆匆跑下楼,在楼下的咖啡店买了十几杯咖啡。
「大家辛苦了,喝咖啡。」我笑着把咖啡放在会议室的桌上。
哗啦啦本来坐着的人一个接一个都站了起来,接了咖啡对我道谢:
「谢谢齐哥!」
「齐先生您太客气了。」
我笑着,「都是应该的。」
「我的呢?」坐在上座的马涛抬起头问。
「你的在这。」我把背后攥着的草莓布丁奶茶拿了出来。
马涛眼前一亮。
放下奶茶,我暗暗伸出三根手指,同时用仅够两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三口。」
迅速灰暗。
说完我退出会议室。
回到老男人的办公室坐着等。
等了四十分钟,门把手转动,我从椅中站起来,「开完了?」伸出手,「奶茶。」
马涛恨恨地把奶茶递了过去,我接过掂了掂,又用眼去查看下去的高度。
马老板翻了个白眼,「你干脆拿根尺子量算了。」
「好主意。」确定奶茶被喝了绝不超过五口,我放下心来,举高了,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桌前传来幽幽的一句:「你就这么喜欢喝别人喝剩下的?」
「不喜欢」我嚼着草莓说。以前我从没吃过或喝过别人剩下的东西,兄弟、小妹,包括萧彬识,和萧彬识有想过的,但萧彬识说许多口腔疾病都是因为不注意饮食卫生传播的,我便识趣地没再动他手中的东西。
「那你还喝。」
「没办法,谁让我摊上你。」
奶茶吸溜得只剩最后两三口,我一抬头,就看到老男人眼巴巴委屈的表情。
「不行,医生说了,你再吃那么多糖,牙别想要了。」
「医生没说。」马老板气呼呼。
我马上驳斥,「那是因为你是马总,所以他们说得委婉,如果你不不姓马,医生就会对你说,这位先生,如果你再成天吃那么多布丁,再不知道控糖,你的牙齿就会被蛀虫吃空,到时候你的牙别想要了。」
许久没得到回复,我仔细一瞧,老男人眼眶通红。
我呼了自己一巴掌,叫你嘴贱。
五点去看了电影,电影看一半,说是去卫生间的人迟迟不见回来,我放下爆米花起身。
卫生间没人,打电话不接。
我到地下车库,车不见了。
脑袋疼。
我给何柏树打去电话,电话很快接通,「树哥,他回去没?」
「回来了,在生气,我问发生了什么也不告诉我。」
「行,知道了。」
准备挂断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齐先生」,我问:「怎么了?」却是等了好几秒没等到下文,「没事。」
电话挂了。
握着手机的何柏树无声叹了口气,他刚才想说的是,你也别太惯着他了。
我打出租回去的,出租车进不去别墅区,我下了车,步行。
走了二十分钟走到家。
整栋别墅是黑的,不知道的以为没人,我知道,在呢,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呢。
「我回来了。」我先朝黑暗中喊了一句,然后举着手机手电筒去找灯的开关。
客厅的灯摁亮,人没在客厅,厨房的灯摁亮,人没在厨房。
我上了二楼。
先去了侧卧。自我来到这栋别墅,一直住在侧卧,老男人主卧,提过好多次让我搬去主卧我没同意后,老男人便隔三差五地来我的次卧,去我家见了父母后,更是直接搬来了侧卧。
侧卧的灯摁亮,我里里外外检查了个遍,连衣柜和床底都没放过。
没人。
我又去书房,椅子是空的,沙发是凉的。
茶室。我第一次来这栋别墅被何柏树领来的房间,又是字又是画,古色古香。老男人其实不爱喝茶,他嗜甜,平等地讨厌所有苦的东西。茶室是装样子,他说哪个大老板能没有一间茶室,更何况他这样的人。
上一次人就躲在茶室。给他下套,致使他不小心打碎了一个茶杯,说那茶杯是哪朝哪代的,皇帝用过的,价值两个亿。让他赔。他哪儿赔得起,把他卖了也赔不起。
最后赔了三条裤衩才算完事。
茶是温热的,人走了应该不到二十分钟。
最后,我站在主卧门前,推开了主卧的门。
「在里面吗?」
没人回我。
我摁亮灯。看到床上是鼓的。
顿了两秒,我走上前,坐在床边。
「还在生气?」
人不理我。
「我向你道歉,好吗?我不该喝掉你的奶茶,更不该在你面前喝,更更不该喝了你的奶茶还说你的牙别想要了。对不起,马先生。请原谅我,马先生。」
被子下的人动了一下。
我再接再厉,「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哥哥宰相肚里能撑船,哥哥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弟弟吧。」
我原是个不擅长说这些话的,遇到老东西后,一天比一天说得溜。
一颗脑袋露了出来,嘴巴动了动。
我没听清,凑近了,「嗯?」
「我饿了。」
我笑开,从床边站起,「饿了啊,我去做饭。」
我原来厨艺很一般,做的东西凑合能吃的地步,住进来后,不到半年,色香味俱全。不然不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