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道道视线犹如芒刺在背,令林熙禾心里颇不自在,当下便急忙催促叶云帆赶紧离开。
直至叶云帆的身影渐渐远去,林熙禾转身的刹那,才惊愕地发觉纪濯正静静地站在屋前。
从他所站之处,自己与叶云帆方才的一举一动,全然都能被其收入眼底。
林熙禾在心底暗自叫苦不迭,原本盘算着把叶云帆与纪濯都稳住,可如今这情形,怕是难以如愿,困难重重。
她赶紧调整神色,换上一副亲切和善的笑脸,轻声细语地说道:“外面风大,你怎么出来了?”
“哪里有风?我不过是出来晒晒太阳罢了,又未曾妨碍到你。”纪濯回应的语气冰冷淡漠,不带丝毫温度。
林熙禾仍强撑着笑容,耐心解释道:“我并非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你会着凉。”
“我无需你这般操心。”
纪濯的话语里明显夹杂着一丝不悦,甚至都不愿好好与她言语交流。
林熙禾瞧着此刻这般性情乖僻、极难相处的纪濯,不禁感到一阵棘手,内心犯起了踌躇。
当时看这本小说之时,女主孙凝香因遭受家中的欺凌,被放逐至别院,机缘巧合之下救起了纪濯。
彼时的孙凝香温婉柔顺、婉约动人,对纪濯的照料可谓是细致入微、体贴备至,纪濯也正是因着她这份如水的温柔,渐渐地倾心于她。
想到纪濯也曾经与自己说过,不喜欢她这般张牙舞爪、肆意张扬的模样。
可林熙禾知道自己根本就不是那温柔如水的性情。
究竟要怎样才能将他情根深种呢?
思来想去,当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自己伪装成女主那样的,毕竟都这么大的人了,谁还能没点演技在身上呢。
于是,林熙禾即刻摆出一副讨好谄媚的笑脸,转身回屋拿了些许铜板,而后说道:“你且在屋里好好歇歇,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村里有位李大爷,平日里擅长制作各类板凳、椅子,拿到城里去卖。
原本,林熙禾只是打算买一张凳子回家,然而,一踏入李大爷家的院子,便被那刚刚制作完成的柴木榻深深吸引。
她心想,自己每日于院子中晒太阳时,坐的凳子太过坚硬,着实令人不适。
这柴木榻乃是用普通榆木打造而成,询问价格后得知,仅需三两银子。
林熙禾坐在李大爷家中,想了很久很久,最终下定决心将这柴木榻买下。
李大爷满心欢喜,这柴木榻若要运往城里销售,着实需耗费一番心力,如今能在村子里便顺利售出,可省了不少麻烦事。当下,他便兴高采烈地与儿子一道,将柴木榻送至林熙禾家中。
两人依照林熙禾的要求,把柴木榻安置在院内能够充分沐浴阳光的角落,随后便离开了。
林熙禾抱着新买的凳子,如献宝一般走进屋里,说道:“瞧,我给你买了一张凳子。”
纪濯其实早已透过窗户瞧见了这一切。
“此前未曾想着要买,今日这般,是为何故?”
林熙禾心中暗自嘀咕:还不是为了讨好你这尊“瘟神”。
但嘴上却说道:“自然是想让你坐得更为舒适些。”
“你会有这般好心?”
“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你快起身看看,我在外面还买了一个矮榻呢。”
纪濯不为所动。
“快来看看嘛。”
林熙禾立刻走上前去,拉着坐在床边的纪濯。
纪濯暗自思忖,区区一矮榻,有什么可看的,本不欲理会。可林熙禾拽他胳膊的时候,他不知咋的,就顺着她的劲儿站了起来。
林熙禾拉着纪濯,将他带到矮榻前坐下,自己也顺势在他身侧坐下。
“在这晒太阳,是不是很惬意呀?”林熙禾微微扬起脸,双手悠然地撑在身后,双眼轻阖,尽情沐浴在那暖煦的阳光之中。
纪濯缓缓侧过身子,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只见那灿烂的阳光如碎金般洒落在她的面庞,她的肌肤仿佛被晕染上一层淡淡的光晕,竟似有光芒隐隐散发出来。
林熙禾依旧没有睁开双眸,朱唇轻启,悠悠说道:“你知道这个矮塌,花了我多少钱吗?阿濯,你定要将我对你的这份好牢牢记在心底,知道了吗?”
纪濯凝视着眼前这身姿娇小的女子,她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映照下,宛如误落凡尘的仙子,尤其是那被夕阳余晖轻抚的侧脸,美得如梦似幻。
他的声音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起来:“你为何会孤身一人居于这村落之中?”
这是纪濯首次对林熙禾的过往产生好奇并出言探问。
“因家中已无亲人,老宅也被他人收走。我当时满心迷茫,六神无主之际,随意登上了一艘停靠在码头的客船。恰好遇见一位大娘,那大娘见我流离失所,便提及他们村里有一处宅子欲出售,我便随她来到了此处。”林熙禾依照原主的记忆如实说道。
虽说她自己也觉着这一切有些蹊跷,可又难以确切地说出究竟怪异在何处。
“你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可曾有人欺负你?”纪濯再度开口询问,毕竟瞧林熙禾这般楚楚动人的模样,身为孤女,极易惹人觊觎,遭人刁难。
“初来乍到之时,我无论何时,身上都会带一把刀,心想着若有人胆敢欺辱于我,我便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哪怕玉石俱焚……待了一些时日,发现村里没有那样的人,遇到最坏的,也是就你了。”林熙禾微微一顿,又补充道,“除了之前你所见的那位模样凶巴巴的大娘。”
纪濯听闻此言,心中还是有些疑惑,或许正如她所言,村里皆是些质朴憨厚之人吧。
可他总隐隐觉得其中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
林熙禾见纪濯又陷入沉默,睁开双眼望向他,再次追问道:“你觉着我对你好不好?”
“为何你总是反复提及此事?”纪濯眉梢轻挑。
林熙禾心内暗自思忖:自然是惧怕你日后恢复记忆,忆起起初我让你在地上用餐,还动辄对你呵斥责骂之事,到时你恼羞成怒,前来寻我麻烦,将我置于死地。
可这些心思又怎敢宣之于口?
于是佯作嗔怒地说道:“是你亲口所言,日后会好好报答我,我当然要经常提醒你了。”
“我曾如此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