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明之眼底深藏嫌恶。
自动忽略对方这番话,依旧笑问:“之前她的手臂是被你弄伤的对吗?”
缚濒掀起眼皮望过来,眼神明明历经风霜,说的话却夹杂着故意恶心人的恶意。
“开什么玩笑,对着那张跟我一样的脸,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再怎么说也是我女儿。”
紧接着,他眼眸微睁,瞳孔骤缩,嘴角笑意兴奋荒谬又诡异。
“我从始至终要打的只有她母亲...呵哈哈哈哈哈...”
笑声刺耳,苟明之半垂眼眸,懒得看他那张与缚宁相似却稍显扭曲的脸。
不得不承认,他们父女二人的长相真的很相似,所以看着也极其别扭。
苟明之捻捻自己发尾,等对方恢复如常,接着询问:“那她的手是怎么回事,总是不能是走的好好的,手臂突然就自己‘咔嚓’一声骨折了。”
缚濒指甲盖弹弹烟身,抖掉烟灰,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才回应。
“怎么说呢,我这女儿很想证明她和我不同,又偏偏放不下她母亲,就总挡在她母亲面前,所以咯...”
“我也没办法,很多时候都纯属误伤,其实我也不想,毕竟她长得像我,脾气也对我胃口,如果她对我恭敬一点的话我应该会很疼她,可惜她跟她母亲一个鸟样,谁特么都看不上。”
缓缓升起的烟雾后方,缚濒毫无愧色津津乐道的嘴脸尤其清晰。
沉默几秒。
苟明之发出一声带着轻叹的低笑:“原来是个又疯又清醒的人渣。”
缚濒正夹着烟往嘴边送,闻言手顿在脸侧:“我是人渣?”
他面露讥笑:“你知道我女儿到底是什么样子吗?她小时候会冲上来死死咬住我的腿不松口,长大了会用力勒住我的脖子威胁我。这叫什么?以暴制暴?归根结底她和我没什么不同,我暴力,她也暴力...只是她不愿意承认而已。”
苟明之看着他,缓缓吐出几个字。
“是她不愿意承认还是你希望她承认?”
“...”缚濒手抖了一下。
猛吸一口烟缓缓吐出去,他歪过头来,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了抽。
眼底隐隐闪着即将破土而出的癫狂之色。
“我希望又怎么样,她是我的女儿,她就该像我。像我是殊荣,而不该是一件令人无比憎恶的事。”
“更何况世上的人形形色色,比我过分的大有人在,我打女人又算什么?同样不高尚的你们,没有资格来指责我。”
原本还算平静的气氛陡然绷紧,像被拉到极致的弹簧。
弥漫在空中的烟雾染上火药味儿。
只等更浓。
苟明之眸色沉了沉,敛去眼底暗色,笑容再度浮现。
“别人怎么样跟我没关系,但缚先生你如果想体体面面过完下半辈子,就请注意一点,别再误伤到她。”
堆积在过道内的烟味闻得太久让苟明之感觉有些恶心。
挥散那些烟味儿,他的耐性也即将告罄。
缚濒闻言哼笑两声,满不在意:“看看你这副目无尊卑的模样,你又能比我好到哪里去?”
“好到哪去...”
苟明之耐着性子思索一阵,继而对上缚濒不屑的视线。
“我以后不会像你这种人一样殴打自己的伴侣。”
缚濒轻嗤:“话说的好听,这哪里是...”
“我想我会比较喜欢被伴侣殴打。”苟明之接着补充。
“咳咳,咳咳咳。”缚濒一口气没缓过来,被烟呛了个满肺。
他神色复杂得盯着苟明之半晌,冷不丁来上一句:“我突然对你这未来女婿还挺满意。”
苟明之不以为意,面上笑意依旧,心中早就压一肚子火。
这人顶着那张脸说话总让他感觉生理不适,那烟也抽个没完,不见消停。
他弯唇逼近,五指擒住缚濒头便狠狠往墙上撞。
“咚”
楼道间一声闷响。
剧烈的疼痛令缚濒脸色煞白,夹在指间的烟早就掉落在地,脑子也被撞得嗡嗡作响。
得见对方痛苦的神色,苟明之眸底蓄满了笑。
总算舒坦了。
没一会儿苟明之就松开手,淡笑着掰正缚濒肩膀,为他拂去落在肩侧的烟灰:“缚先生你满不满意不重要,给点好脸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清冽柔和的嗓音具有莫名的穿透力。
缚濒靠墙稳住身形晕上好一阵,扯扯唇,语带怒气:“现在是法治社会,你这样随意动手不怕吃官司?”
这句话从缚濒口中说出,染上几许不可名状的色彩。
当规则不利于他,他便提人性,人情。
当规则有利于他,他便想起规则。
苟明之垂眸扫过掉落在地上的烟蒂,只觉着听见天大的笑话,忍不住低笑出声。
“你打人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害怕吃官司?”
没得到回应,缚濒只扶着头没吭声。
苟明之也没看他,将烟踩灭。
“你心里清楚得很,落后的观念导致部分执行者有法不依,执法不严,你这么猖狂也不外乎是杨嫜爱面子,藏着掖着。”
“至于我…世道艰险,凭着手握钱权而畅行无阻的大有人在。”
他掀起眼帘,云淡风轻得问:“你说...这其中又会囊括谁?”
轻飘飘几句话带着十足的分量和底气压向缚濒,他勉强睁开的眼眸瞬间清醒几分,不甘又带着审视的眼神暴露无遗。
苟明之弯唇笑笑。
这人渣,疯得的并不彻底,欺软怕硬,窝里横的衣冠禽兽而已。
他迈步而出,不再理会缚濒。
而缚濒眼神跟随,见他越过电梯口直往对门走,面露疑惑。
走到501户的房门口,苟明之停下脚步,侧身笑道:“抱歉,忘记告诉你了,我就住你们对门。”你就在我眼皮底下。
...
望着苟明之的侧脸,缚濒额头上传来持续不断的肿痛感,他抬手摸去。
偌大一个包,碰到更疼的厉害。
他放下手,也明白苟明之刚才下手有刻意控制,不然早就头破血流。
这种被人从心理和生理两方面同时敲打后从心底滋生的不安,同缚宁以前第一次为杨嫜不管不顾得反抗他时一样强烈。
待苟明之开门回屋,他眼露讥讽,忍不住哼笑。
他这好女儿到底知不知道这兔崽子是人前人后两副面孔?
转身回到屋内,缚濒将客厅的灯关掉,走向自己房间,途经杨嫜卧室,他盯着那扇被紧锁的门,咧嘴讥笑。
“成天锁那么紧,要飞的鸟儿关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