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内,缚宁按下5楼按钮,亮起的按键附着水迹。
十秒后,按键熄灭,电梯门开启的同时,楼道里也传来女人尖锐的嘶喊。
“混蛋!”
“啊!”
“缚濒你又发什么神经,怎么不干脆死外面别回来!”
502房门内,物品的摔落声和一男一女的对骂声交错响起。
缚宁准备往外迈的脚顿了顿,本来就不好的心情,要变得更糟糕了。
她走到家门口。
里面缚濒恼怒的低吼清晰入耳:“你还敢咒我,你早早回来,也不知道做饭,家里冷锅冷灶的,是想让我喝西北风吗?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什么身份了,嗯?”
女人像是挨了几拳,发出几声痛呼。
缚濒回来了...时间过得比想象中还快。
准备开门,金属质感的把手传出不同于闷热空气的刺骨凉意,刺激着她的手心和神经,她指腹慢慢往回收,没有及时搭在指纹感应区。
吵骂还在继续,没有消减的迹象。
“你当你是谁,天皇老子吗?”杨嫜缓过痛,开始低声嘲讽:“我不做又怎么了...个孬货...别说我不会,我就是会做,我做了喂猪也不喂你。”
缚濒恶狠狠笑骂:“真能叫唤,我看你还怎么嚷嚷...”
拳脚落下。
杨嫜的闷声透过这扇门,灌入耳间。
缚宁眸色晦暗,搭在门把上的手松了松,又忍不住握紧。
雨声和雷声混杂,穿透过道窗户,抵至耳边,吵的人心烦意乱,而里面的男女似乎要给这恶劣的天气再添点火候。
气氛愈发热辣。
男人猖狂而笑,声声刺耳。
双耳顿时被带着热度的掌心捂住,扰人心绪的混乱嘈杂声被隔绝。
缚宁调整呼吸,平复情绪,松开把手,没再去碰。
身后传来苟明之轻微的低笑,耳侧的手也松了劲,没再捂得那样严实。
她注意力全放在屋里两个人身上,居然连苟明之什么时候出来的都不清楚。
捂在耳边的掌心游移至她后颈,温柔腻人地抚了抚:“脚下又没有生钉子,明明躲得远远的就好了不是吗?”
缚宁侧了侧身子,扣住他手臂扔开:“我现在心情不太好,别来烦我。”
“看看你这表情。”
苟明之从身后埋首下来到她肩侧,一脸的柔情似水,眼神却像个置身事外的看客。
“你母亲所遭受的跟你也没关系,犯得着这副模样吗?你的救母情节比我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缚宁转过头,对上他视线:“生恩养恩,不用还吗?”
“...”苟明之微微弯唇,不作回应。
“所以别试图来教我做事。”缚宁抬起胳膊,掌心按在他胸前,伸直手臂将他往外推:“你还没那个资格。”
杨嫜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生她养她却是事实。
杨嫜讨厌她,所以完全可以趁她年幼把她掐死在襁褓之中,也可以把她遗弃在无人的角落里,可杨嫜没有那样做。
困在沙漠里即将渴死的人,即使给她递去一碗掺了泥浆的污水,她也会迫不及待得往嘴里灌。
污水再脏,亦能解渴,更能救命,杨嫜不爱她,却也让她活了下来。
屋内两人像是听见外面动静。
里边传出杨嫜带着不屑的微弱低讽:“应该是你女儿回来了...我...等着看你俩互相撕咬。”
缚宁盯着门板,无法推门进入。
杨嫜其实不需要她。
还是装作不知道好了。
还按在苟明之胸前的指节不由自主得收紧力道,像是要把他的心生生掏出来。
苟明之没挣脱,垂眸扫过自己无辜受累的胸口,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手背:“你抓得我有些难受。”
意识到自己力道太大,缚宁松开手。
苟明之意犹未尽地笑笑,一手将她肩膀虚搂住,另一只手直接叩响了房门。
“叩叩叩”门板发出震动。
里面人被惊扰,霎时没了声响,安静异常。
“麻烦两位动静小点,我听缚先生中气十足,看来出差很顺利,还真是难得。”苟明之笑道。
又是一阵沉默。
虽没得到回应,却也没再吵闹。
门内客厅处,缚濒正拽着女人的头发将她牢牢摁在地面。
他垂眼看向咬牙切齿的杨嫜,扯扯唇角,俯身在她耳边,句句诛心。
“可惜阿,不是我那好女儿,你口口声声说讨厌她,不也总盼着她来帮你吗?杨嫜,你是不是比我可笑多了...?”
杨嫜猛地一怔。
嘴唇颤了两下,表情固执,态度高傲。
“放你娘的狗屁...我没有盼着她来帮我...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
方才争执中,她眉骨被磕破,一片胡乱晕开的血迹浸透眉毛。
“哼,那就是吧。”缚濒往门口看了眼,收回擒着女人的手,活动一下还没尽兴的手腕:“今天暂时先放过你。”
门外。
缚宁细细听过里边动静,确认两人没再发生争执,微微绷紧的神经随之松懈,神色缓和不少。
瞥了眼苟明之虚拦在她肩侧的手臂。
他也不是没有用处。
“这下安静了,昨天的乐高还没拼完。”苟明之潮热气息喷洒在头顶,进行柔软别样的邀请:“你...要来继续拼吗?”
缚宁偏头躲开,径直转身,朝他家走去,走到门口,手腕被人握住。
停下脚步,转头见到苟明之在门口指纹锁上操作,直到手指被他拿起来摁向指纹感应区。
猛的将手抽回来:“你干什么?”
苟明之看看自己空落落的手心,表情微妙,眼尾不痛快地微微跳动一下,心情明显不如刚才那样好。
他维持住面部表情,转身把门关上,解释。
“录个指纹更方便,那样你随时可以来和我作伴,你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我们才是同类。”
缚宁没应。
作伴?同类?这些充满兽性的词汇从他嘴里说出来变得高尚而美妙。
没得到回应,苟明之笑容又隐去一分。
缚宁环视客厅,没看到那副拼了四分之一的乐高:“东西放哪儿了?”
“在我卧室床尾的展示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