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县衙在陈景铎这里采购了订单,翁天大大小小的家族对此人也有所耳闻。
虽说疫病控制得及时,但防患于未然总是要的,这便需要买药来备着,陈景铎药铺里陆续接到些订单,不大不小,刚好能日内交付。
他偶尔去坐坐,看见铺子里干得风生水起的,也是欣慰得很。
门口买药的百姓寥落,吴师爷一来都退避一旁。
陈景铎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却不想这吴师爷抓住他手臂就要把人给带出去。
“这是做什么?可是知县大人有事?”
陈景铎不虞,就算官府的人也不能如此无礼,但看吴师爷这样怕是有急事。
“不是大人,是高家的少爷害了急病,你那药吃下去不管用,正着急上火,这不就告到县衙里去。咱们是有交情的,我就不带你上堂了,直接去高家看看能不能治。”
陈景铎听明白了原委,很快收拾东西跟上。
他这药不是什么病都能治,且他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在每一盒药丸里都附了一张纸作说明。
若是这家人看都不看就乱吃药,那也怪不得自己了。
路上,陈景铎顺嘴问了句这高家什么来头,吴师爷就跟话匣子被打开了似的,说得是绘声绘色。
“他家可了不得,出了好几个校尉,校尉你晓得吧?就是当兵的。”
他咂摸嘴,十分赞赏,“这年头当兵可厉害了,手里拿把刀说什么就是什么。他家那两个校尉更是有本事,如今打北蛮的就有他俩。”
想起此行目的,吴师爷又说,“咱们要去看的就是这高家老大的儿子,那可是独苗啊,一点事都不能有,你待会可小心点讲话。”
陈景铎不以为然,当兵也要有人发饷银才能打得起来,不过能打到校尉,的确是有些本事。
想到程虎想另谋出路,不知从军他想过没有,问头得问问去。
不管怎么样,高家是个不错的机会,要他有意就能给他牵个线。
陈景铎心里有了成算,脚步也快了不少。
到了地方陈景铎才发现,这武将之家还是略微寒酸了些,他看惯了秦府的富贵,骤然来这样粗疏的府邸诊治,还真有点落差。
吴师爷领他进去,跟门房交代了几句就去厅里等着了。
这会儿正是午饭后没多久,主子们午睡,仆役们也暂且歇息,高府里安静得很。
陈景铎打量四周,在墙上架子里瞧见不少书,他抽下来一本看,却是兵法。
其实兵法这玩意,不止打仗能用,做生意甚至为人处世,都能借鉴这其中道理。
陈景铎留心此处,又催吴师爷赶紧安排看诊。
“你急什么,你那铺子不看着就做不了药了?这家的事才是要紧事,做好了不愁你药没地方卖。”
听他这么说,陈景铎意识到除了看诊还有隐情,现在主家还没来,他抓着这话要问清楚。
“什么叫不愁卖?还请大人明示。”
“哎,这就对了,看诊呢是正事,正事办完了,这交情也就有了。军队里少不得药品,你那药若遇上长途跋涉的时候最要紧,他们这会儿不买,将来也要买。跟北蛮打了也好几年,不知何时是个头,要用的药多着呢。”
话是没错,不过眼下翁天可没有军队,又买来给谁呢。
陈景铎点头称是,又往门口看去,已经有些不耐烦。
若真是急事,自己一来就要被拉去看诊,就如之前知县一般。
如今自己都在这等了半晌,主家还不出现,倒像是要下马威似的,竟也不担心病患。
“怎么人还没来?”
吴师爷却不着急,“我方才说了嘛,他们高家两个校尉都去打仗了,眼下高家少爷是出了事,但还在回府路上,估摸着就半柱香,再等等。”
话落,门口就闯进来一中年妇人,面色焦急,还带着匆忙赶路的红晕。
陈景铎立时站起来,“可是小公子有恙?”
“正是,劳烦您跟妾身去看看,人已经挪到厢房里了。”
陈景铎快步进屋,掀开帐幔,见高家少爷面色憋得通红,尤其是鼻头,怎么看都只是寻常风寒。
“吴师爷说小公子吃了我的药,可是真的?”
妇人拧紧手中帕子,连连点头,“正是呢,不知为何还是不退热,不过倒没再吐酸水出来了。”
“这便是有些用处,但不全然对小公子的症状。”
陈景铎很快得出结论,又问那妇人,“可找其他大夫看了?”
“这……找是找了,可其他人都不晓得您那药是什么,不敢诊治。”
陈景铎没想到还有这回事,难不成是被排挤了?不应该啊。
不过当务之急是找到个正经大夫来看,他暂且还没有这样大的本事,把脉也把不出什么的。
他示意那妇人稍安勿躁,“我手头也没有合适的药能给小公子服下,这样,情况我晓得了,得先回我药铺去取药来。”
其实是搬救兵,眼下药铺里正好有一位能看诊的,陈景铎打算让他出马。
吴师爷等在外头,看陈景铎出来了眼睛一亮,还以为这就好了。
“劳烦师爷在这等,我还得回去一趟。”
吴师爷着急了,拉住他,“这怎么回事?不能治?”
“能治,得拿药来才能治。”
对陈景铎而言,陈老就是当下一剂良药,跟自己这制药的本事正好互补。
于是他从高家牵了匹马快去快回,等到药铺时,陈老还在午睡。
他将人喊醒,说明原委,又诚恳道,“实在是无奈才请您出山。”
“什么病你治不得要我去?”
陈老不大相信,毕竟那么厉害的药都做出来了,肯定是对医理有深入的研究,这就必然看诊过不少病患,何谈不能治简单的风寒呢?
怀疑归怀疑,陈景铎都这么说了,陈老还是跟着去了,仍旧是骑马,在萧索的大街上畅通无阻,很快回到高府。
吴师爷等在府门,大老远看见那匹马,“大夫来了。”
陈老看见那小公子的模样,又把了脉,很快就挥笔写了方子。
陈景铎给他使眼色,其实在路上二人就已经探讨过,那药治不好十有八九就是因为性温,有些病患因体质反倒用不得这种。
这也是遇到个例外了。
陈老很快给此事找补,“这药是上好的,不过这孩子体质不大适宜只用这药,就照我这药方再去抓了喝个两三日,保管药到病除。”
陈景铎看着不免羡慕,这才是真正的治病救人的大夫,他那点微末功夫只不过是占了信息差的便宜。
看来收这位陈老入帐下还真是没做错,眼下若没有他,陈景铎就得亲自上阵了。
妇人很认真在听,感激得多给了两倍诊费,陈老拿了银票,也喜滋滋回去抓药了。
外头吴师爷过来瞅,见事情都了了,就眨眼睛让陈景铎出来,似是有事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