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政殿中,金案一旁的小短几案上,置放着一个墨玉香炉,其上三角都有精致小龙,其中散发的龙涎香让人闻起来份外清爽。
而金案之前,正站着双手垂立身侧,一脸恭敬的三阿哥。
皇上放下了手中奏折,看向弘时,他端详了片刻,又敦敦教导着:“弘时,你的功课可都做完了?”
“蒋太傅说弘历的策论写得那般好,你应该借此来鞭策自身。”
面对着皇上的问询,弘时眉头紧蹙,眸中瑟缩,他最害怕皇上过问他的课业,准确的来说,他害怕皇阿玛眸中的失望之意。
他硬着头皮,想到今日来意,双手一拱,沉声道:“皇阿玛。儿臣今日前来,知晓今夜皇额娘要在同乐园中同各府福晋听戏。”
“听戏?”皇上和缓了声音:“弘时,你是大清的阿哥,你要将心思放在课业上。”
此时,皇上还当弘时是起了前去听戏的心思,他也曾经年少过,知晓这半大少年的心思,但又如一个慈父一般,从旁提点着,是的,他对弘时是寄予厚望的。
弘时听着这严肃中带着教诲的话,摇了摇头,快速跪下并说道:“皇阿玛。”
“儿臣想着各府福晋都在,只是被圈禁在宗人府的八叔还有八婶。”
“近来后宫频频事发,自母妃走后,儿臣更加心怀手足,感念亲情。”
“皇阿玛常说大清以仁德治天下,为何不将八叔放出,皇家一同和睦,这在番邦看来,只会更加彰显皇阿玛的恩德。”
“八叔虽然有旧过...”
皇上的眼眸更加锐利,声线猛的一沉,他的怒意在胸腔之中隐忍,他知晓他的这个儿子,没那么大的本事来求情,是以他挑了眉,缓缓问道:“这话是你自己想的,还是旁人教的?”
平缓的声音下,隐藏的是深不可测的帝王怒气。
只弘时似未觉察到一般,心中窃喜,还以为四阿哥说的话起了作用,他忙点头,将功劳揽在了自己身上:“是,是儿臣自己想的,儿臣想的是...\"
弘时后面的话未说出口,皇上从金案之后起身,他看着面前他的儿子,现在正口口声声为他的八叔说话。
他想到了他的十三弟,为了他的江山,拖着病躯,秘密在怡亲王府中养伤,久久不能露面于人前,而他的这个蠢儿子,不只是蠢,他的眸子如尖锐的刀剑,在弘时身上不断扫视,弘时两股战战,身后冷汗沉沉,他不知晓他哪里说错了话。
皇上无可抑制的愤怒在他的四肢百骸中奔跑翻滚,他陡然横眉冷视:“你是阿哥当久了,想去当你八叔的儿子了么?”
“皇阿玛,儿臣,儿臣....”弘时猛的重重在地上磕了个头,六神无主了起来:“儿臣情急之下失言,还请皇阿玛饶恕。”
“情急之下?”
“朕看着更像是蓄谋已久。”
皇上大手一指,指着三阿哥,大手上青筋暴起,声线缓慢:“来人,将三阿哥革除玉带,入.....”
后面二字未曾说出,却见勤政殿大门缓缓打开,门外一女子身穿宫装,只眼角的泪痣如朱砂,跃然于瓷肌上,更加的夺目。
芙蕖看也不看身旁跪着的三阿哥,只是往前走了几步,语气中全都是慌张:“嫔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救救嫔妾罢。”
美人落泪,我见犹怜,皇上蹙起了头,沉声问道:“熙嫔,到底什么事?”
只是瞥见了一旁弘时还跪着,皇上声音更加冷了:“别在这处跪着,朕看了烦。”
“滚出去。”
前去传旨的小太监匆匆出去,弘时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往外走,革除了玉带,这场游戏之中,他便失去了资格。
他浑浑噩噩的,穿过长廊,都不知道他是如何回到福原所的。
勤政殿中僵持不下的氛围,被一声女声打破,只见芙蕖正跪在地上,眼泪儿如要断的珍珠:“皇上,今早起来,嫔妾发现嫔妾身旁的宫女将嫔妾喝的杏仁茶,换成了桃仁。”
“近来御膳房送来的膳食无一不是芭蕉叶所蒸煮。”
“皇上,嫔妾如今葵水缠绵,问过太医是身子寒凉导致。”
“旁说身子寒凉不能有孕,便是有孕孩子也会难产,皇上,还请皇上为嫔妾做主。”
芙蕖的双肩不断的抖动,眼中悲凄,她跪在御前,心中却在等待某个人的到来。
皇上的眼光又惊又怒,他的祖母绿玉扳指不断在大拇指的摸索下来回转动,正在这时,勤政殿门外冲进来一道人影,神色比之芙蕖更为悲戚,她跪在地上。
皇上正要训斥一声,瓜尔佳文鸳从脖颈上取下来那串红色珠串,跪在地上痛哭不已:“皇上,臣妾要告发,是皇后娘娘杀了纯元皇后。”
这一声,犹如平地一声惊雷,让皇上的大脑一片空白,帝王失去了以往精明的模样,危险的一步步往前:“祺贵人,不得信口雌黄。”
勤政殿中的氛围凝固,这头安陵容此时正随着各家王府马车一道准备入圆明园。
碰着了淳亲王侧福晋以及敦亲王福晋。
安陵容大有深意的笑着见了平礼,说道:“敦亲王福晋昔年可是爱策马,今日正好无事,待会见过皇后娘娘,咱们便去百骏园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