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湛的酒量很好。他只是微醺,并没有醉。
他今日的心情很复杂。有一种重新开始的忐忑,也有一种放下过往的释然。
最让他开心的,是婉婉那对他全然的信任。
两人回到将军府已是月上中天。
简单收拾一下,丫鬟也将醒酒汤也送来了。许静婉接过汤碗喂着沈湛喝下。
此时的沈湛觉得幸福极了。
“辛苦婉婉了。”他仰头笑望着许静婉,眼里如点点星光闪烁。本就俊美的脸正泛着一层粉红,加上这耀眼的笑颜,让许静婉心中一阵狂跳。
“笑什么笑?笑得像个傻子。”许静婉为掩饰自己的心动,笑嗔一句。
忽然想起自己一直想问的一个问题:“阿湛,他们都说你很像先帝,先帝真的长得这么俊吗?”
她想象不出来,这样俊美的容颜怎样和皇帝的威严合二为一。
“噗嗤。”沈湛笑了起来:“婉婉,怎么听着你是在赞美夫君我呢。”
“是又怎样?我夫君就是俊嘛。”许静婉脸一红,反倒大方承认了。
看她一副故作刁蛮的羞赧模样,沈湛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许静婉正要给沈湛再倒茶,毫无准备。她惊得“啊”了一声,手中的茶盏也被她高高举起。
沈湛对着她用力亲下去,把她即将出口的话尽数吞进口中。另一只手还不忘取下那只茶盏,摸索着放到桌案上。
刚开始许静婉还能稍作回应,可是随着沈湛的吻越来越热烈,她的意识渐渐模糊。最后时刻她还在想,或许是因为阿湛口中的酒香吧,熏得她也有些醉了……
后面,随着沈湛大刀阔斧地攻城掠地,她完全没有了自己的思想。放任自己如同一只小船,快乐的沉浮在大海激情的怀抱中……
这一夜,沈湛仿佛换了一个人。他放下了所有的束缚,开始书写自己人生新的篇章。
然而,他还是念着许静婉年纪小,又是第一次,极力克制了自己,夜里只叫了两次水。
由于是国丧期间,方嬷嬷一早特意告诫侍夜的白芷和禅意。小姐圆房的事要小心遮掩着,不要泄露了出去。
听闻,两个喜气洋洋的丫鬟立马严肃起来。蝉衣将怀里换下的床单搂的更紧了:“今儿个的床单奴婢自个儿洗,不送去洗衣房了。”
方嬷嬷点头:“就在小姐的浴房里洗吧。以后将军在时,你们留意着清清人。”
两个丫鬟应着。见方嬷嬷走了,想起刚才姑爷给小姐画眉的亲热场景,两人又相视一笑,分头忙去了。
二皇子府。
二皇子独自一人待在书房里,任何人也不见。
这几天发生的事对他打击太大了。与梁帝的震惊和愤怒相比,他的要超过数倍。而且,他的愤怒是无论怎样想也消弭不掉的。
他没见过祖父,不知道他们说的“像”到底有多像。但是,人人挂在嘴边的这种说法,足以让他怒火中烧。
“沈湛真是好命啊。什么都不用做,仅凭这一张脸就占足了优势。”
梁瑾自语完,他一掌将案上的茶盏、笔洗扫落在地。丫鬟听见声音,进来去打扫,被他一脚踹了出去。
皇子妃听说他一个在书房发火,过来看他,也被他拒之门外。
大半日过去了,皇子妃站在院子里急着团团转。
左离在自己房里悠闲喝着茶,手边边还放着一本《志怪传奇》。他从没完整的看过此书,放在这纯粹为了昭示自己轻松愉悦地心情。
皇子妃刚才让人来找他,让他去看看二皇子。他应了,却一直没有动身。
此时他才不会去梁瑾那里触霉头呢。等梁瑾什么时候冷静下来,想见他的时候,他才会适时出现。
说心里话,他喜欢当下的时局。梁瑾对陛下越失望、生气,越有利于他实施自己的计划。
他不着急。等着梁瑾高高兴兴地接受自己的提议。
如此过了一日,梁瑾着人来请左离。
见过礼,左离坐在了梁瑾左下手,右边坐着另外两位谋士白松和刘进。
梁瑾见大家都坐了下来,便直入主题。
“想来几位先生已经知道了。当下情形于我们十分不利。不知几位有何高见?”
见左离没有说话的的意思,白松和刘进互望一眼。
白松拱拱手:“殿下。在下昨日与刘兄推演了一番。我等认为,要破当下之局必先主动出击。”
他顿了顿,见梁瑾未说话,继续道:“我们需做一个局,让他不得不跳进去。然后,他的生死就由我们说了算。”
梁瑾尚未表态,左离淡笑道:“白兄是想照搬太子用过的法子?”
白松脸一红,辩解道:“左兄怎么能这样说?法子谁用是谁的。他没成功是他不行,咱们殿下用了或许就成了呢。”
“哦?那白兄说说,你想如何挖坑,还让他不得不跳?”
梁瑾也不动声色地看过去。
刘进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左离,微笑道:“我们还真想了一个法子。殿下听听可不可行。”
“前段时日在下听说百越匪患猖獗,当地住兵多次攻打,效果不甚理想。可以想法子让沈将军率兵去剿匪。他远离京城,一则殿下不受掣肘,方便在宫中行事;二则便于对他出手,事后还可以栽赃给土匪。”
梁瑾微微点头,道:“此招调虎离山的确不错。只怕让他率兵剿匪有难度。陛下十有八九不会同意的。”
“殿下可以动用朝中力量,无论是捧杀还是施压,只要极力促成此事即可。”白道。
梁瑾皱眉,半晌道:“左先生怎么看?”
左离放下茶盏,慢条斯理拱了拱手:“殿下。愚以为,调虎离山一计甚好,但是用在此处不可。”
“先生详细说来。”
“此计的好处,刚才刘兄已经说过。我就说说不足之处。也就是殿下担心的,以剿匪理由调走沈将军,力度着实不够。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有意为之。这已经落了下乘。
若是再按白兄所言,大力捧杀或施压,不仅不会成事,还可能会让陛下猜疑。至于沈将军,也定会更加谨慎。”
说完,他还朝另两位同僚拱拱手,表示歉意。
两人虽然心中不舒服,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梁瑾连连点头:“我也正是担心这个。调虎离山之计可用,怎么用还需仔细研究。”
左离喝口茶润了润喉,又继续道:“殿下,在下倒有个想法,可以调走沈将军,且所有人都不会怀疑。”
“什么法子?先生快说来听听。”梁瑾双眼一亮。
左离再次拱手:“是。殿下。沈湛虽是皇子,但是他还任职将军。西北是他原来的守地。若是那边突然起了战事,都不需我们做什么,他就是出战的最佳人选。”
白松听了点头:“妙。若是这样倒是省了许多事。只是西北起不起战事,并非我们说了算。”
左离看了一眼梁瑾,自信满满的笑道:“殿下应该是说了算的。”
梁瑾微微一笑,端起茶盏慢慢喝了两口,才道:“今日各位先生辛苦了。我们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你们先回去歇着吧。左先生留下来,我们再研究一下细节。”
自三年前,北蛮大皇子完颜海德出使大梁,梁瑾便悄悄与他取得了联系。两人约定互相结盟,助对方争取皇位。
不知道完颜海德那边出了什么问题,他们间的交易被皇太子完颜云烈察觉了。皇太子派探子假冒大皇子的人来找什么东西,便出了前段时间的那两个案子。
如今经过一番清洗,两边的消息网已经重新启用。
两日后,北蛮大皇子的探子就收到了梁瑾的密信。探子不敢耽搁,火速传回了北蛮。
十月初,沈湛收到了魏将军的来信。他们发现北蛮有军队暗中向边境聚集,担心要起战事。
沈湛当即回信,让魏将军查清北蛮为何突然想挑起战事,同时做好备战准备。至于边关异动,等查清原因再上报朝廷。
见沈湛心事重重的样子,许静婉担心道:“夫君今日一直心绪不宁,发生了什么事吗?”
“无事。”沈湛微微一笑:“离开西北军营久了,有些想他们。”
“你呀。那样打打杀杀的苦日子还没过够?”许静婉调侃他:“马放南山,刀枪入库,市井喧闹,万家灯火。家家户户都团团圆圆的,多好啊。”
“嗯。天天能吃到夫人准备的饭菜,夜夜能抱着夫人入眠。为夫甚是喜欢。”沈湛笑道。
许静婉瞪他一眼:“人家说正事呢。又说浑话。”
沈湛喜欢看她瞪自己的样子。点头轻笑道:“为夫错了,玩玩说的是。但是,家家户户都团圆是不可能的。若是边关真起战事,总要有人冲在前面,挡住刀枪剑戟。才能有我们要的市井喧闹,万家灯火。”
许静婉叹息一声:“是啊。总是要有些人去流血牺牲。”继而担心道:“阿湛你说,不会是又要起战事了吧?”
“自两国友好通商以来,已经近三十年没有发生战事了。北蛮皇帝和皇太子也都不是好战之人。正常情况下,近几年都不应该有战事的。”
许静婉放心下来,玩笑道:“看来有个不好战争的君王,不只是本国百姓的福气,也是邻国的福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