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夏至弯腰捡起他砸在地上的缸子。
对着门口的周余杨说,“没事儿,你先出去吧。”
“嫂子,你别生气营长他……”
“我不会生气的。”
等门关上后,林夏至来到床边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沈卫国懵了。
难以相信这时候脆弱的他,会被媳妇儿扇巴掌。
心里的小人化身嘤嘤怪,哭的哇哇的。
林夏至冷声问,“清醒了吗?”
他绷着嘴不说话,偏过头不看她。
被扇的那半边脸红了起来,火辣辣的疼着。
这会儿的他就像是个青春期犯拧的小男孩儿,倔强的挺着背背对着她。
在医院大半个月,连她都觉得闷得慌,更何况是他呢。
林夏至重新从保温桶里倒了一碗粥,用勺子搅了搅,舀起一勺送到他的嘴边。
轻声道,“张嘴。”
某人头偏到一边,紧抿着唇。
瞧他犟的那样,林夏至也来了脾气。
“不吃是吧?”把碗重重的放在床头柜上,“那我就陪你饿着。”
她态度冷硬,就看谁耗得过谁。
一顿不吃饿不死,两顿也饿不死。
虽然他舍不得让她陪自己吃苦受累。
可是,作为两个孩子的父亲,她的丈夫,给这个家撑起一片天的顶梁柱,他不允许自己是个废物。
沈卫国逼着自己狠下心来,他不能成为他们娘仨儿的拖累。
等她厌烦了,或许就……
后面的话太残忍,像刀子剜他的肉一样。
但是他显然低估了林夏至的耐心。
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么静坐着耗了一天。
晚上八点多,周余杨再次送来了个保温桶。
察觉到室内不寻常的冷战气氛,他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林夏至给他喂粥,他还是白天的那死出儿。
这给她惹恼了,把碗往桌子上一拍,热粥溅到了手上。
不顾疼痛,抓起他的衣领子质问,“来,你说说你到底闹什么?我跟哄孩子似的在这儿伺候你,你还给我甩脸子,是不是觉得领证了我就跑不了了,你就能可劲儿作我了?”
闻言,沈卫国眼眶湿热,撇过头去不看她。
心头酸涩,他后悔了。
后悔跟她领证。
咽下喉间的艰涩,“你想跑就跑吧。”
他话音一落,林夏至心里咯噔一声。
手不自觉的松开了他的衣领,怔怔的后退两步。
不过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声音轻缓的问他,“沈卫国,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他闷头不吭声。
林夏至坐在他身边,抓起他的手柔声道,“我们是夫妻,世界上关系最亲密的就是我们两个了,有什么事儿你说出来我跟你一起面对。”
她苦口婆心的说了很多,掏心窝子的话一箩筐的输出。
可,这个男人就铁了心的钻牛角尖儿。
想着给他点时间,让他自己想想。
爱抚的顺了顺他的脊背,轻声哄着,“不说就不说吧,咱们先吃饭好不好?”
林夏至站起身端起那碗温热的粥,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看也不看的撇过头,摆明了刚才那番话一点没听进心里去。
她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这男人作起来怎么比她还气人?
余光瞥见果兜里放着的水果刀,从容的放下碗。
拿起刀对着自己的胳膊问他,“我再问你一遍,吃不吃?”
某人跟雕塑似的坐着,一个眼神也不给她。
林夏至用刀在胳膊上轻轻划了一下,血珠随着破裂的口子涌出。
沈卫国虽然闹脾气,但是耳朵也时刻的关注着她的动静。
听见她吃痛的嘶了一声,赶忙望去。
看到白嫩的胳膊上殷红的血珠,他急了。
红着眼大喊,“林夏至,你把刀放下,放下。”
林夏至眼里噙着泪,又疼又气。
带着哭腔问他,“吃不吃?”
“吃,我吃──”
趴在病房门上的周余杨透过门缝看着里面俩人的一举一动。
林夏至朝着门口喊了一声,“周余杨,你进来一下。”
周余杨应声推开门进去,“嫂子。”
“把桌子上的粥喂你们营长喝了。”
“好。”
周余杨上前,端起粥就往沈卫国的嘴边送。
他现在满心满眼都在担心她的伤,哪里有心情喝粥。
周余杨劝道,“营长,别犟了,赶紧吃了,不然嫂子一会儿就要失血过多了。”
“你先带她去包扎。”
林夏至冷声喝道,“少废话,赶紧喝,你什么时候喝完我什么时候去处理伤口。”
一个犟两个也犟。
不过,最后还是林夏至拿捏了沈卫国。
三下五除二的喝完了粥,忙催着周余杨带她去包扎。
林夏至把刀放下,警告的看了他一眼。
对周余杨说,“不用,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说完,转身出了病房。
她朝着急诊室跑去,生怕慢了一步伤口就愈合了。
也就是吓唬吓唬沈卫国。
她又不傻,怎么可能对自己下狠手。
在病房里的沈卫国把刀藏了起来。
又让周余杨把病房里一切能让人受伤的东西都搜了出来,一股脑的藏在了被子底下。
林夏至让护士给她多抹了点紫药水,用纱布缠了个唬人的样子。
沈卫国看到她胳膊上的纱布果然被唬住了。
她那么怕疼又爱美。
胳膊上要是留疤了,一定会觉得夏天穿裙子不好看,然后不开心。
都怪他,都是他的错。
经过这一事,沈卫国变得乖顺了。
隔天傍晚,他对着正在给自己喂饭的林夏至说,“你都好多天没好好休息了,今天晚上让周余杨守夜你回家看看孩子好好睡一觉。”
“嗯。”
林夏至不疑有他,当晚就回去了。
晚上,他睡不着对周余杨说了很多话。
提及自己的老婆孩子,他心情沉重。
“以后,他们娘仨儿拜托你们多照看了……”
喉头艰涩,难受的喘不上气。
周余杨皱了皱眉,不解道,“营长,你这话怎么那么像托孤呢?”
他从钢丝床上支起半身抬头去看他,沈卫国率先一步闭上眼。
说,“没什么,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周余杨觉得今晚上的他不对劲儿。
至于哪里不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重新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鼾声起来的同时,沈卫国睁开了眼。
第二天一早,林夏至提着保温桶往医院去,刚到门口就被周余杨焦急的堵住了去路,“嫂子,营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