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在窑湾镇码头停下,码头上的货物已经堆积如山,几艘大江船停靠在运河边等待装运货物。
这些货物周围站了不少的治安军官兵,正严阵以待,守护这些货物,如此场景,让惶惶不安的何正良宽心不少。
禹航指着那些货物说:“这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会一件不少的送过来,放心,这些江湖兄弟很仗义的!”
何正良冷哼一声:“切,真仗义的话,就不会打我们这批货的主意了!”
禹航不接他的话,自顾自说道:“你去清点一下,少了的话,我们老大会照价赔偿,这是江湖规矩,你们的钱不会白花的!”
何正良拉着妹妹的手说:“小慧,记住哥哥的话,防备着那个谷俊宇!当哥哥的不会害你的。杭州永远有你的家!”
何晓慧反过来说:“大哥,是你应该防备那个孟繁彪!妹妹我也不会害你的,徐州这里也给你留着房间!”
兄妹二人观点不同,何正良还要去清点货物,便匆匆告别了。
在回来的路上,何晓慧盯着窗外的田野发呆,男人们在田间除草,妇女小孩四处挖着野菜。乡下人的生活轨迹简单到令人发指,祖祖辈辈侍奉着脚下的黄土,用辛劳去换点聊以果腹的粮食。
其实如果能够吃饱饭,没有这么多的勾心斗角,这种平静的生活其实也是挺好的。
只是事与愿违,这世上所有的事情不外乎两个原因:没饭吃饿出来的,已经吃饱了撑出来的。
“禹航哥,你说,狗子哥是不是吃饱了撑的?美元和中储券都弄到手了,为什么还不愿意放过这批货?”
何晓慧的语气有些忧伤。
禹航拍了拍方向盘,吐出一口浊气,娓娓道来:“如果你也有他那样的经历,你肯定做的比他还要绝。”
“徐州会战,他以民夫身份支前,见识了惨烈战场,自此便种下仇恨。”
“他亲眼看着养父一家七口被日本人活活烧死,唯一的义兄以残躯血战昆仑关,最终自杀殉国,极其悲哀的是,其全家坟茔都被日本人小野冢本给刨了。如此仇恨,不共戴天!”
“闫窝惨案,栖山惨案,马庄惨案…历历在目,大彭据点内,他被宫井迷兰逼迫着杀害了同胞,最终大病一场,也落下了心病!”
“义子小雨惨死在日本人手下,至今大仇未报,梅川大介坠机身亡后,他才会欣喜若狂,差点发癫。”
“毒气弹,病毒试验车为祸一方,无数同胞受害,虽然被我们给炸毁了,可那边的土地至今无法耕种。”
“房村一战,新四军一个班的战士以低劣的武器抵挡日军一个大队的攻击,为了给大部队争取短短的半个小时,全部阵亡在我们眼前,虽粉身碎骨,亦无人后退!”
“湖北一行,他亲眼看到国军的娃娃兵虽生活艰辛,依旧抱着抗日救国之心,不敢一刻松懈,就为早日进入主力队伍效命疆场。”
“他亲眼见过安徽众多无人村,皆是日军暴行。”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才会让他把仇恨种在心底,才会痛恨日本人和那些助纣为虐的汉奸卖国贼,更别说这些大发国难财的世家门阀了。”
“只要是为抗战出力的人,他都可以当做亲人看待,夏雨林,时常欺负他,他有一万个机会弄死对方,可依旧选择忍气吞声,不惜背上软弱可欺的软蛋名声,就是因为他夏雨林曾经跟日本人拼过命!”
“耿县长,甚至默认手下暗杀他,差点要了他的命,最终他也是选择了原谅,还不遗余力地送钱送物资,就是因为耿县长能坚持与日寇为敌。”
“不管是新四军,八路军还是国军,只要他能帮的上,哪怕倾家荡产,也从未含糊过。别人都知道他家财万贯,谁又见过他骄奢淫逸,吃喝嫖赌?所有钱财都是用于帮助抗战力量。”
“你们都说他心思灵活,机灵异常,谁又知道他子时之前从没睡过觉,都是在为次日的事情精心筹划,虽然认不得多少字,却能把每一个细节考虑到位,确保没有任何纰漏,更是能把孙子兵法倒背如流,如此坚毅的品格,又有几人能做到?”
“他背负着汉奸和奸商的骂名,从不争辩,都是默默承受屈辱,成天嘻嘻哈哈,一副无所屌谓的样子,其实,他是最在乎名声的,为了大计,名声也被他抛开了。”
“他平日对众兄弟又打又骂,没有一个兄弟记恨于他,平时吊儿郎当,却可以为兄弟两肋插刀。看看咱们这些人,虽来自于各方势力,他从未厚此薄彼,我们兄弟也心甘情愿为他肝脑涂地,都是敬其人品,感其义举!”
说着说着,一个大老爷们竟然哽咽起来。
何晓慧更是泣不成声:“是我错了,自私了!”
禹航劝慰说:“其实你不必自责,你大哥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不然,他真的不会给你留面子的。”
何晓慧突然噗呲笑了:“你可别逗了,都把我大哥坑得像个傻小子,这还叫留面子,狗子哥这是没把他的价值榨干,还不舍得害死他呢!我大哥从小到大就没吃过这么大的亏!”
禹航尴尬一笑:“你还真说对了,你大哥就是这棋局里的一枚重要的棋子,放心吧,你大哥会平安的,这不是都给安排好了么?电报也发了,货出了事,就跟你大哥没关系了!再说了,吃亏是福嘛!”
何晓慧苦笑着说:“照你这么说,我大哥这算是福如东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