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笼罩着太医院,晨露未干。
沈明轩站在大门外,看着进进出出的太医们。自从上次在承智台一事后,太医院内部暗流涌动。御医一职出缺,各方势力蠢蠢欲动。
\"沈大人。\"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转身一看,是太医院的老院判顾医师。
\"顾大人。\"沈明轩行礼。这位老人一向持中,在太医院中颇有威望。
\"今日召你来,是为了御医一事。\"顾医师叹道,\"太医院分为两派,一派主张用科举取士,另一派则推举世家子弟。陛下让我全权处理此事,我想请教你的意见。\"
沈明轩心中了然。表面上是选拔御医,实则关系到整个太医院的改革方向。
\"回顾大人,医者以术为先,不在出身。\"沈明轩谨慎回答,\"不如设考核,以技服人?\"
\"好!\"顾医师眼前一亮,\"我也是这个想法。只是......\"
话未说完,一阵喧哗传来。只见一群锦衣卫护送着一个年轻人走来,正是礼部尚书之子刘宗明。
\"顾大人,\"刘宗明拱手,\"家父让我来报到,接任御医一职。\"
顾医师面露难色:\"这个......\"
\"怎么?\"刘宗明轻蔑地看了沈明轩一眼,\"难道太医院还要跟着一个平民出身的师爷学习不成?\"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就在这时,一个太监急匆匆跑来:\"出大事了!永寿宫的贵妃娘娘突发急症,请太医院速速派人!\"
顾医师当机立断:\"既然如此,就以此事为考验。刘公子、沈大人,你们可愿一同前往?\"
\"有何不可?\"刘宗明冷笑,\"正好让大家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医术。\"
沈明轩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整理药箱。他知道,这不仅是一场医术的较量,更是一场关系到太医院未来的博弈。
永寿宫内,香烟缭绕。
\"娘娘,太医到了。\"宫女轻声禀报。
贵妃脸色苍白,双手紧握,显然正在忍受极大的痛苦。照顾的宫女小声说道:\"娘娘从昨夜开始腹痛难忍,用了几服太医开的药都不见好。\"
刘宗明上前把脉,眉头紧锁:\"娘娘这是寒热互结,需要用温热之药。\"说着就要开方。
\"且慢。\"沈明轩突然出声,\"可否容我一观?\"
刘宗明不屑道:\"你懂什么?这明显是......\"
\"让他看看。\"顾医师及时打断。作为老院判,他隐约感觉事情没那么简单。
沈明轩仔细察看贵妃的面色,又轻轻叩问腹部,最后才搭上脉门。他的眉头渐渐皱起:\"娘娘,可曾食用过红丸?\"
贵妃微微点头:\"是,昨日用了一颗安神的红丸。\"
\"果然。\"沈明轩暗叹,\"娘娘这不是寒热之症,而是药物相冲。那红丸虽能安神,但与娘娘平日服用的丹药相克。若用温热之药,恐怕会......\"
话未说完,贵妃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吐出的痰中竟带着血丝!
\"快!\"沈明轩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娘娘恕罪,容我行针。\"
刘宗明想要阻拦:\"你懂什么!这是御医的活......\"
\"住口!\"顾医师厉声喝道,\"现在是救人要紧!\"
沈明轩手中银针如飞,在贵妃背部迅速扎下数针。同时口中吩咐:\"快煮参汤,加入解毒之药。\"
\"参汤?\"刘宗明冷笑,\"都这样了还用补药?\"
但很快,他的笑容凝固了。随着银针的作用,贵妃的呼吸渐渐平稳,脸色也开始好转。
\"这......\"刘宗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沈明轩一边继续施针,一边解释:\"娘娘平日服用的丹药本就伤及肺部,再加上红丸的刺激,导致气血逆行。若用温热之药,只会火上浇油。现在用银针疏通经络,参汤补气,方为正道。\"
参汤服下,贵妃的病情很快稳定。
\"多谢沈大人。\"贵妃感激地说,\"若非你及时发现药物相冲之害,后果不堪设想。\"
顾医师在旁暗暗点头。这一手急救,不仅展现了扎实的医术,更显示出过人的观察力和判断力。
\"娘娘谬赞。\"沈明轩谦逊道,\"这都是行医的基本道理。\"
刘宗明脸色难看,但又不得不承认沈明轩的医术确实高明。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陛下驾到!\"
众人连忙跪迎。原来是贵妃病重的消息传到正德帝耳中,特意赶来探视。
\"爱妃如何了?\"正德帝关切地问。
\"多亏沈大人医术高明,妾身已无大碍。\"贵妃答道。
正德帝闻言,目光在沈明轩和刘宗明身上扫过:\"朕听说今日是在考校御医?\"
顾医师立即将事情经过禀报。正德帝听完,若有所思:\"这么说,沈爱卿不仅救了爱妃,还避免了一场医疗事故?\"
\"陛下明鉴。\"顾医师道,\"若按刘公子的方子用药,恐怕......\"
刘宗明脸色大变:\"臣......臣只是一时判断有误......\"
正德帝摆摆手:\"医者关乎性命,不是儿戏。这御医一职,还是要靠真才实学。\"
就在这时,张居正匆匆而至:\"陛下,臣有要事启奏。近日查到一些太医院开具的方子有问题,似乎......\"
他目光扫过刘宗明,后者顿时冷汗直流。
\"哦?\"正德帝来了兴趣,\"详细说来。\"
张居正取出一叠文书:\"这些都是最近查实的医案,其中有些方子明显不当,导致病情加重。更有甚者,暗中收受贿赂,开具虚假药方......\"
刘宗明再也站不住,扑通跪倒:\"陛下饶命!是......是家父让臣......\"
正德帝脸色一沉:\"好一个结党营私!顾爱卿,太医院确实该好好整顿了。\"
\"陛下,\"顾医师进言,\"臣以为,可借此机会推行医改。不如让沈大人......\"
\"请沈大人任御医一职,同时主持太医院改革。\"顾医师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正德帝点头:\"说说你的改革构想。\"
沈明轩整理思绪,徐徐道来:\"臣以为,太医院改革当从三方面着手。\"
\"其一,考核制度。御医选拔不应只看出身,更要重实际本领。臣建议设立医术考核,内容包括经典医理、实操技艺、急症处置等,考成合格者方可任职。\"
\"其二,责任制度。每位太医所开药方,必须详细记录并存档。若出现医疗事故,追查起来也有据可依。同时设立互查制度,重要药方需经多人会诊。\"
\"其三,教习制度。设立医学堂,招收有志之士学医,不拘一格选人才。定期进行医术交流,互相切磋,共同提高。\"
正德帝听得连连点头:\"好!这三条都切中要害。顾爱卿以为如何?\"
\"正合臣意。\"顾医师欣慰道,\"尤其是教习制度,可解决太医院人才断层之忧。\"
张居正也表态支持:\"此议若行,不仅能肃清太医院弊病,更能为朝廷培养大批医才。\"
刘宗明跪在地上,冷汗涔涔。他终于明白,自己不仅输在医术上,更输在了眼界上。
\"既如此,\"正德帝当即拍板,\"传旨:着沈明轩任御医一职,协助顾大人主持太医院改革。即日起开始整顿......\"
\"谢陛下!\"沈明轩叩首。
走出永寿宫时,阳光正好。顾医师拉着沈明轩的手感慨:\"老夫在太医院数十年,就盼着有这么一天。如今总算后继有人啊!\"
\"顾大人言重了。\"沈明轩道,\"改革之事还需您多多指点。\"
\"你小子就别谦虚了,\"顾医师笑道,\"今日这一手,不仅救了贵妃,更救了整个太医院。对了,你那个医学堂,老夫倒有些想法......\"
两人边走边聊,热切地讨论着改革细节。远处,张居正看着这一幕,若有所思。太医院的变革,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而此时的沈明轩,心中也在盘算。御医一职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借此机会推行医改。他要让更多人明白:医者,不只是一个职业,更是一份责任。
夜色渐深,济世堂内。
\"父亲,听说你今天在宫里大显身手?\"思雨笑盈盈地端来一杯热茶。
沈明轩接过茶,轻叹道:\"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倒是这御医一职,怕是要带来不少麻烦。\"
\"怎么说?\"
\"太医院积弊已久,要改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沈明轩望着窗外的月色,\"况且,有些人永远不会甘心看着改革成功。\"
正说着,张若兰来访。
\"我刚从白衣堂得到消息,\"她面色凝重,\"礼部尚书一系的人正在暗中串联。他们担心医改会动摇世家在太医院的根基。\"
沈明轩并不意外:\"预料之中。不过,只要方向正确,总会有明白人支持的。\"
\"说得是。\"张若兰露出笑容,\"我已经让白衣堂的人准备好了,一旦医学堂开办,立刻派最好的医者前来任教。\"
思雨在旁兴奋地说:\"父亲,我也要在医学堂学习!正好可以研究新发现的那些天文医案......\"
\"慢慢来。\"沈明轩欣慰地看着女儿,\"医者之路,贵在持之以恒。\"
夜深了,张若兰告辞离去。沈明轩站在门口,望着她的背影,心中感慨万千。从一个穿越者到太医院改革的推动者,这条路走得虽然艰难,却很充实。
回到书房,他取出一本医案记录,正要研究,突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字条:
\"谨防内院奸细,医案有异。\"
笔迹正是顾医师的。
沈明轩眉头一皱,看来,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