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阮吟雪连父母都瞒着,只是中途打过一次电话报平安。
她告诉父母自己有了身孕,在外面待产,不用来找她。
等孩子生下来后她就会回来,其它的消息一概不透露。
阮父与女儿说有个男孩曾来过一回家里,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阮吟雪沉默半天,终于说是她男友,孩子就是他的。
阮父阮母听到天佑这样一说,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阮父嘴唇哆嗦着重重点头,与众人说:“对!这是我的女婿,江北人,今天来将娃娃带回家去享福的。”
众人恍过神来,不知如何接话,对于阮家的遭遇深表同情。
但看到天佑的态度,不像是抛妻弃子的白眼狼,也不好追问人家的私事。
远来是客,各自忙活开来。
天佑见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对阮父道:“我想去看看吟雪的墓地。”
阮父看着天佑,默默点头。
与玉雪交待了一下,瘸着腿,在老婆的搀扶下,领着天佑四人往后山走去。
在山头一块略为平坦的草地上,静静地矗立着一座不大的坟墓。
墓碑也不大,上面简单地刻有“爱女阮吟雪”的字样和生卒日期,显得是那么孤单。
天佑缓缓上前,轻轻抚摸着碑石,重重地跪下,任眼泪横流。
众人不说话,阮父掏出烟袋点上。
萧一刀也沉默地拿出烟,点上三支,递给天佑,然后自己点上一支,抽上了。
天佑将三支烟放在墓前,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安静地跪坐在地上。
雯雯看得眼泪止不住地流,背转身去,不敢再看这个画面。
良久,天佑起身,对阮父阮母道:“爸!妈!我有个请求,希望你们能够成全!”
阮父被这一声爸叫得双目通红,颤着声音回答:“孩子,你说!”
“我想给吟雪重修墓碑,以我和孩子的名义来修,还望您同意!”
“好!好!好!”
阮父一连道了三声好,抹着眼泪,不忍再待下去,和阮母一起先行往山下走去。
天佑四人围着墓地转了几圈,商量一下如何重修的事宜。
天色不早了,一切都得等到明天再说。
几人走下山头,但见院子里已经摆满了酒菜。
人多好办事!
不过两个小时左右,几张拼接的方桌上已经满满当当。
招待客人的餐桌上务必少不了美酒,酒水是自家熬酿的米酒、白薯酒。
还有珍贵的三蛇药酒,是用去毒的过山龙、扁头风、金环蛇或银环蛇浸泡好酒后,加入一些草药而成。
主食有黏小米饭和包生饭。
包生饭是这里的特色,选用嫩绿的生菜,洗净后晾干,然后取一块菜叶,夹上炒粉、鸡肉、五香猪肉等美味菜肴,包卷起来食用。
这种做法不仅美味,而且寓意着“生财”。
壮族人热爱酸辣口味,酸汤鱼便是代表性美食,还有白斩鸡、啤酒鸭、干桂圆肉炖鸡、各类山珍等。
水果就不用讲了。
西粤盛产水果,这个季节的雪梨、红肉蜜柚、葡萄、秋蜜桃、木瓜 、红心香柚、沙田柚、香蕉、秋西瓜、圣女果、脐橙、蜜桔应有尽有。
阮父招呼天佑四人入座。
今天这样的日子,天佑无意外地坐上主位,其它三人挨着天佑坐下。
阮父指挥玉雪为几个倒酒,首先给大家倒上的是三蛇酒,雯雯不胜酒力,单独给她倒的是米酒。
米酒是用当地的糯米酿制的,将发酵好的糯米与水按一比一的比例混合,装在罐子里密封,放在阴凉处三四天后饮用,
如果长期存放,它会变成陈年酒,喝起来甜甜的,但后劲挺足,可不敢多喝。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不例外地倒上酒,酒都是用小木碗装的。
首先是敬宾酒,在阮父的带领下,全家人、在桌上的所有男女老幼轮流向天佑等人敬酒一勺酒,以示尊敬。
雯雯不能喝,就把勺子送到嘴里,用舌头舔一舔表示即可。
几轮下来,天佑等三人已经有些上头。
阮父换上米酒,这次的米酒与雯雯喝的还不一样。
里面加了鸡胆即为“鸡胆酒”、配以鸡杂即为“鸡杂酒”、配以猪肝即为“猪肝酒”。
这次拿上来的是鸡杂酒,将酒水一饮而尽,鸡杂则留在嘴里慢慢咀嚼,既可解酒,又可当菜。
西瓜、葡萄和柚子均可解酒,阮家三丫头烟雪将几样水果端到众人面前,转身就跑开了,小姑娘没见过什么世面,还是害羞得很。
西粤人极善饮酒,酒文化源远悠长,且非常好客。
山区寨子里少有客人往来,某户来了客人,就是全寨子的客人。
饮酒狂欢,载歌载舞,让人忘却忧伤烦恼。
天佑今日的心情是悲喜交加。
悲的是看到天人永隔,阮吟雪的坟墓孤零零地在山头。
喜的是终于见到了心爱的女儿念雪。
在酒精的作用下,天佑渐渐放开,不再面无表情,与众人把酒言欢,共叙情长!
蝎子酒量不如天佑和萧一刀,早已面如桃花,头晕目眩。
雯雯娇滴滴的一个小姑娘,自然没人重点关照她喝酒,于是坐到蝎子身边,保护着她。
蝎子喝到兴致浓时,突然转身抱住雯雯痛哭了起来。
众人被哭声吸引,声音骤降。
雯雯急忙微笑着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不用管她们。
喝多了酒或哭或笑,也是人之常情。
众人立马恢复如初,谈笑风生。
蝎子这些年过得太苦了,是该让她好好发泄一下了。
菜是好菜,杀猪菜!
酒是美酒,断肠酒!
酒足饭饱后,众人为客人献上极具特色的板凳歌。
板凳歌是始安的传统民间音乐,是当地民间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源于宋代。
这个音乐的名称来源于它演奏时所用的乐器——板凳。
板凳歌的特点是节奏明快、旋律优美。
演唱者手持板凳,用板凳敲击出优美的节奏,同时唱出激情四溢的歌曲。
看着众人欢快地舞动,唱着听不懂的壮族话,天佑几人也加入到其中,用手打着拍子,高声欢呼应和。
持续几个小时的喧闹后,众人收拾残局,各自回家。
暗黑的山林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