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寂静。
张晨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嵌入掌心。他的目光停留在“镜中人”那双幽深的眼睛上，那里仿佛藏着无尽的漩涡，轻易就能将他吞噬。他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觉得整个身体像被钉在原地，无法动弹。
“杀了我，或者接受我。”
那声音低沉又回荡，像从深渊深处传来，一次次撞击着张晨的意识。
“接受你？”他咬紧牙关，声音透着不甘，“你不过是幻觉，是我脑子里虚构出来的东西。为什么我要接受你？”
“镜中人”笑了，那笑容像是一条裂缝，逐渐扯开了张晨的伪装：“虚构？张晨，你一直都喜欢用‘虚构’这种借口来逃避自己。你真的明白自己是谁吗？”
张晨没有回答。他努力想平静下来，可身体却止不住地颤抖。脑海中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画面——他小时候在雨中抱着坏掉的木偶哭泣，实验室里闪烁的荧光屏，魏博士冷漠的眼神，还有无数个“自己”在阴暗角落的低语。
“你不敢回答，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答案。”镜中人的声音像刀刃划过空气，“张晨，你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你到底是谁？”
“闭嘴！”张晨怒吼，脚步后退了一步，“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
镜中人没有退缩，他的目光像针一样刺入张晨的灵魂：“我不懂？张晨，我就是你。我知道你的每一个秘密，每一个软弱，每一个恐惧。你觉得自己可以逃避多久？”
张晨感觉自己的防线在崩溃。他大口喘着气，双眼失焦地盯着地面，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够了……”他的声音颤抖，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想再听了。”
“这就是你失败的原因。”镜中人走近了一步，他的声音冷酷无情，“你总是选择逃避，而不是直面自己。你以为那些破碎的记忆会自己愈合？你以为实验室里发生的一切只是梦？醒醒吧，张晨，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张晨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愤怒：“你到底想说什么？！”
镜中人停下脚步，双手摊开，像是在嘲弄：“我只是想告诉你一件事——没有所谓的真实。你所相信的一切，都只是别人植入你脑海里的谎言。”
“谎言？”张晨的声音微微颤抖，“什么意思？”
镜中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轻轻叹了口气，随后伸手指向房间的一角。张晨顺着他的手指看去，那角落里多了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人。
他走近几步，突然瞪大了眼睛。
那人低着头，身上披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瘦削的身影显得无比熟悉。随着他靠近，那人缓缓抬起头——是魏博士。
“博士？！”张晨震惊地喊了一声，脚步不由自主地后退，“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魏博士没有回答。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眼神空洞得像是一具人偶。他的嘴唇微微开合，发出机械般的声音：“张晨，你以为这一切是意外吗？”
“什么？”张晨浑身发冷，“你什么意思？”
魏博士的声音继续回荡：“你不过是一个试验品，一个实验的副产品。我们给了你记忆，给了你情感，给了你自由意志，但你从来没有拥有过真实的自我。”
张晨的脑海中仿佛有一根弦被崩断。他捂着头，大声喊道：“不，这不可能！我是真的！我活过！我记得我的家，我的童年，我的一切！”
“那只是程序。”魏博士冷冷说道，“一段我们为你精心编排的剧本罢了。”
“不！”张晨痛苦地蹲下身，指甲深深嵌入头皮，试图阻止那些声音进入脑海。然而，那些画面却越发清晰——实验台上的数据代码，闪烁的电流，无数张无机质的面孔。他的“过去”正在逐渐破碎，真相如同一把锤子，敲碎了他所有的认知。
“你一直都在寻找真实，”镜中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但真实是什么？是你活过的那些记忆，还是你现在的痛苦？张晨，接受吧，你不过是虚构的产物。”
“住口！”张晨猛地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安和愤怒。他狠狠地指着镜中人：“就算我是虚构的，那又怎样？！我感受过痛苦，经历过挣扎，我有过梦想和希望！这难道不是真实吗？”
镜中人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抹奇怪的笑容：“也许你是对的。真实或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选择走下去。”
“选择？”张晨的声音低哑，像是在喃喃自语，“你是说……我还有选择？”
“当然。”镜中人点了点头，“杀了我，或者接受我。两者之间，总有一个答案。”
张晨的目光渐渐变得坚定。他站起身，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走向镜中人。
“我不会杀你。”他说，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我也不会接受你。因为无论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会再被操控。”
镜中人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有趣。那么，试试看吧。”
下一秒，四周的世界开始剧烈颤抖。镜子炸裂成无数碎片，化作一道漩涡，将张晨吞噬其中。他的身体不断下坠，耳边回荡着镜中人最后的话语：
“别忘了，深渊从不单纯注视人类——它等待吞噬。”
张晨闭上眼，任由黑暗将自己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