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阳理完脑子里的头绪，又上到巨木林尽头，看了一下老鼠打洞的情况，发现胡蜂已经开始在里面筑巢，对于胡蜂现在能根据老鼠打洞进度统筹规划筑巢一事，罗阳很是赞赏，表扬了它以后肯定能管好更多的野蜂群，然后又回到羊圈那里，他要上悬崖平台的山泉那里，着手搞石壁上牛角的事。
昨夜神木的神圣会议，黑皮与四只公羊、胡蜂和鼠大都没有向罗阳透露一丝一毫，作为目前主宰此方世界的人类一员，罗阳自动被它们排除出神迹所指的众生名单里。
罗阳沿着乱石坡边缘的泥土台阶爬上悬崖的公路，来到悬崖平台，上次买的四百多块青石板还堆在平台空地上，距石头垒起的山泉隔了二十多米。
他走到山泉前，石头上仍然有一把草，其中又几根还算是新鲜。
罗阳拿起草，凑到鼻子前嗅嗅，青草确实芬芳，应当就是乱石坡出产。他把草摆回去，然后走到石壁的牛角前，背着手，抬头看着，其实是在等某个村民。
没过多久，一对老年男女背着两捆木柴从公路上走来，到山泉那里，停下歇息。他们自是见到了石头上的草，嘴里便说起了“老鼠磕头”的事。
罗阳听到他们提及老鼠磕头的时候，脑袋侧过去往他们的所在望了一下，然后继续回头看石头上的牛角，并开始抚掌，小声称赞什么。
那对老年人并未听清罗阳说了什么，但见那个年青人盯着石壁如此的样子，好奇心被勾起来。
老翁向着罗阳喊道“年轻人，你看的这幅石头牛角，是不是有什么说法”
罗阳自顾喃喃自语，没有回应老翁。
老翁又喊了一声，罗阳才似如梦初醒般，转头朝向老翁与老妇，“老人家你在和我说话吗？刚才太入神了没有注意，还请见谅。”
老翁瞧着个年青人，面生得很，“年轻人你是来旅游的？这里可是离村里又一段距离呢。”
“啊，我是来游玩的。听说这个悬崖这边出了怪事，特意来看个究竟。啧啧，太神奇了”
老妇听着年轻人是来旅游，此刻称赞山泉这里的神奇，脸上不由露出一股骄傲，“对的，当时我嫂子可是亲眼见到一只老鼠给她磕头呢！”
“不不不”，罗阳向两位老人摆摆手，“不仅仅是老鼠磕头神奇，这石头牛角也神奇。而且这两样事，合在一起，才算是一件神奇的事。”
老翁好奇道“老鼠磕头和石头牛角要合在一起？”
“对的，老人家，这是有个典故的。”罗阳走到两位老人身边，坐在一块石头他们身边的一块石头上，伸手拿过石头上的那把草“这草，供在这里，其实是给牛吃的。人又不吃草，山泉也不吃草。我听说当时有牛吃了草”
“对，对，确实有牛吃了草”两位老人纷纷点头。
“其实这草，应该是供给石壁上的那头牛，只是现在只显露了一副牛角罢了。”
“给石壁上的牛吃？”老翁与老妇都侧头看向牛角，石壁离山泉也就两三米。
“对，这幅石头牛角，是水牛角，你们家里若是养牛，在夏天放牛之时，是不是把水牛放到水塘里让水牛自己喝水，然后把草扔到水塘里让牛自己吃？”
“是哩是哩”二老连忙应和。
“那要是石头上的那头水牛，走到山泉这里来喝水，顺便吃点草，是不是就很正常了”罗阳慢悠悠说道。
“可石头上只有一副牛角啊，而且石头里怎么能走出来一头牛呢”老翁不解。
罗阳向老翁摆摆手“老人家，这不就与清明一样，你祭祀的东西也到底有没有被先祖吃掉，谁说得准呢。”
老妇伸手推了一下老翁的胳膊，“年轻人，你说这个草也是祭祀给牛的？”
“对的，不然为什么要磕头呢，只有祭祀的时候才会磕头啊”
“原来是这样，难怪老鼠供草的时候要磕头”老妇恍然大悟。
“你们是不是好奇为什么是老鼠供草？”罗阳问他们。
“对，对，为什是老鼠磕头呢”他们迫不及待地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这其实是神话传说的一个典故，我估计绝大多数的人都不知道，所以刚才我才惊叹不已啊。”罗阳故意卖了个关子。
“那你快给我们说说，你一看就是有文化的”
“是这样的，首先是十二生肖的排位，当初玉帝选十二生肖，规定最先到达南天门的十二个动物，老鼠知道牛最勤快，于是躲到牛身上睡着了，等牛快到了的时候从它身上跳下来先跑到了终点。所以本来十二生肖第一名应该是牛，从这件事情以后，老鼠就欠了牛一个情。”
两位老人长大了眼，从未想到十二生肖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说法。
罗阳看了一下他们的神情，继续道“本来只欠一个情就算了，但是这个牛不是一般的牛，它是一头青牛，就是老子当初骑出函谷关的那头牛，也就是太上老君的青牛，这青牛，就是我们现在的大水牛。太上老君是谁，他道教三清尊神之一的道德天尊，是元气之祖，万道之宗，乾坤之根本，天地之精源。那他的坐骑，大水牛，地位肯定就超凡脱俗。 ”
“难道这牛角就是那青牛的显灵？”老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我还是先说着牛角罢，你们看到的是石壁上显现了一副牛角，石壁是石头的，没错，但是这石头很软，一捏就碎了，叫做沙页岩，其实就是泥沙堆积后时间就了形成的石头。你们就当做泥土堆久了变成了石头就就行。
但是在古代，这牛角，包括还没有继续显露的牛的身子，有个说法，叫做土牛，就是用泥土塑的牛，古代的时候立春时以泥土制牛，用此象征春耕开始，劝农耕种，这个在我读到的古籍《礼记·月令》、《后汉书·礼仪志上》都有记载，这种记载太过偏僻，一般人根本不会想到的。”罗阳说道，看着两位听得有些发蒙的老人，停顿下来。
老妇回味了半天，问道“你意思是说这石头上的牛角，在古代的时候有一种说法？”
“对的。就是出现这个牛角，就是劝人春耕了。这牛角出现的时候，也正是村里的人春耕的时候吧。”
“对对对，石头牛角就是前些时间春耕的时候出现的”，老翁点头如捣葱。
“另外，在风水学上，牛代表着祥瑞。所以听到这里的怪事后我特意来看看，就是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跟古代记载的一样”
“那到底一样还是不一样啊？”两位老人像是要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秘密，眼睛大大地盯着罗阳。
“我可算是第一次见到了古代记载的事情在现实中存在啊，这太神奇了。”罗阳故作兴奋地说道：“这事我这样给你们捋一下，当年老鼠骗了太上老君的牛，所以一直欠着人情。
太上老君的牛出现在哪里，就代表哪里有祥瑞，毕竟是神牛。在古代的时候，人们就仿照它的样子，塑造泥牛。
但是今年，就在这里，快要春耕的时候，神牛要在这里显灵劝耕，老鼠们感知到了太上老君的那头神牛要显现了，于是就开始在这泉水这边供草，供草就是给牛赔罪的。然后，神牛果然显现了一副牛角。
所以这就直接说这里就是祥瑞。你们看牛角出现的位置，距离泉水多近，距离老鼠摆的草多近。显然老鼠们认为神牛会在泉水这里饮水吃草，才在此处祭祀赔罪啊。毕竟这是一头神牛。！
我本来以为这些只是古代神话传说和一些古籍乱记载的。现在亲眼看到了，我都在想，这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啊，不然你们二老说，老鼠怎么会磕头这样的事，这是科学根本解释不了的！”
“轰隆隆！”罗阳对于牛角与老鼠磕头怪事的解说，如一道霹雳，将两位老人脑海里的疑云劈出了道光亮，老翁激动起来：“那就是了，那就是了！按照你这样说那就合理了。老鼠给牛赔罪，牛劝人春耕，应该就是这样的。”
老妇也连声赞叹“果然还是你们年轻人有知识，这里怎么会出现这样的怪事，村里谁都说不上来，得亏今天遇见你，有文化就是好啊……”
罗阳与两位老人随意掰扯了一会儿，老夫妻便回去了，罗阳借故还要继续等人，没有与他们一同走。
二老临离开时，罗阳假装不经意地说“这老鼠现在在给神牛赔罪，万一神牛原谅它们，以后怕是就不能随便捉老鼠了”
过了两日，大伯大婶来了，同时带来了村里现在广为传播的一道流言：天降祥瑞、神牛显灵、老鼠赔罪。
大婶的背篓里甚至装了些香烛纸钱和糕点，拉着罗阳待会儿一起到上头拜拜神牛。显然前两日忽悠那对老夫妻的话语起了效果，村里本就有久远的自然崇拜，突然出现的石壁牛角现在有了说法还是古代的神话说法，自然就引来了淳朴村民的祭拜。
也罢，陪着大伯大婶上去一趟吧，做戏做全套。
三人来到悬崖山泉处，果然发现石壁牛脚下，已然有人用石块泥土垒起了一个香烛台，中间插着几对烧烬的蜡烛和一堆香柄，烛台前的纸灰已经有了半寸厚。
大婶把蜡烛插上去，摆好三叠糕点，点起蜡烛，再点燃一叠纸钱，借着烛火引九根燃香，分给大伯和罗阳各三根，对着石壁上的牛角作了三个揖，嘴里喃喃说着什么保佑的话，把香插进土里，大伯也如此作揖祈求平安，罗阳有样学样。
拜完石壁牛角，大婶又在山泉这里插上一对蜡烛，继续开始供糕点，点纸钱烧香祭拜。这里也有他人祭拜过的痕迹，好吧，罗阳心中无语，见山拜山，遇水拜水，礼数反正是足足的了。
如此拜完，三人回到羊圈。罗阳给大伯大婶展示了他做好的半袋平安牌，拉住大伯让他现在就学雕刻打磨。
对侄子说这东西能卖好价钱，大伯半信半疑，大婶更是对罗阳让她把那小半袋木屑打磨过筛子用东西包装成小袋嗤之以鼻，就差把那木屑扔到罗阳怀里了，这玩意能泡茶喝？木材厂里木屑多了去了。
“大伯，大婶，你们别不信，到时候别人求着你们买。来，大伯，拿好电动刀，开始照着这个牌子的大小把木片边缘都打磨掉”罗阳边说，便指导着大伯做平安牌。大伯虽上了岁数，现在手臂却挺稳，指尖也没有发抖的情况，与去年秋天相比，气色变化了不少。此刻跟罗阳学乍看起来很精细的活，也没有反应迟钝的情况。如此，罗阳教起来也不费力。
教了一下午，罗阳跟大伯大婶说买的山葵种子要到了，明天他要去县城取一下快递，回来后晚上浸泡一下种子，后天就可以去水田撒种子了。
傍晚，罗阳上到悬崖底下，找到胡蜂，叮嘱它现在白天不许往羊圈飞，免得吓到人。说完这话后，他又找到刚从巨木林内叼着几根草来的五十灰。
“小灰灰，上面那幅石头牛角现在有人类开始祭拜了，你们下次祭拜山泉之前，先祭拜牛角”
“罗老大，有山上的同族说前天在那里捡到了人类上供的糕点水果，我正想等你来了给你报告呢。”
“上供的东西被其他老鼠吃掉了？”罗阳心中诧异，转念一想也对，鼠大的族群平日都在村里活动，若不是为了祭拜山泉也不会出现在 这里。于是开口对它说道“人类上供的东西你们任何鼠类都能吃，不过你可以让你们老祖跟其他族群说一下，让它们也学着你们的样子祭拜牛角和山泉，这样以后吃那些供品安全”
“好的罗老大。”五十灰应道。
罗阳接着，直接在五十灰脑子里传达了一个命令“让村里的老鼠将它们之前啃好的带有‘安’字的小平安牌，挑出一块，在另外一面，啃出一副牛角。然后在人类某天祭拜牛角的时候，公开露面把那块牛角平安牌供给人类。”罗阳叮嘱五十灰，这事一定要跟鼠大说清楚做好保密工作，不能透露给山上的其他鼠群。
五十灰带着任务，叼着草走了。
罗阳把羊群们撵下山来，乱石坡现在的草长得很茂盛，除了野草野花，还有满坡的野菜，相比柔嫩多汁的草芽，羊群们并不喜欢吃那些野菜，以至于被羊群啃过的地方，草矮了一截，野菜就醒目了，尤其是一根根龙爪一样的蕨菜，这玩意可是烧腊肉的好东西啊。罗阳顺手就采了一大把，那草绳捆着提下坡来。
晚上的菜自然就是新鲜蕨菜烧烟熏腊肉，大婶把蕨菜扔到烧开的水里焯了一遍，搓掉绒毛，恰掉菜尖的花，将蕨菜切成几段，又过了一下水冲掉残存的绒毛，摆在一边备用。然后起锅烧油，将大伯处理好的腊肉倒进去，红肉中夹着的白膘在热锅里滋滋作响冒出油花，锅里飘起一股腊肉的咸熏味，大婶翻炒几下，待肉快熟了，把蕨菜倒进去，剪了一把干辣椒，继续翻炒，绿油油的蕨菜每一根就都裹满油光，随着翻炒，咸熏味中又夹着呛鼻的辣味，罗阳抽了抽鼻子：这种混杂了新鲜时蔬的腊辣香味感觉很下饭啊，赶忙拿碗给三人各自盛了一碗饭。
三人就这样围着火炉，吃着锅内的腊肉蕨菜，夹起几根蕨菜和一片腊肉，塞进嘴里，蕨菜爽脆鲜甜、腊肉肥而不腻，吃起来唇齿留香，再往嘴里扒一口香软的米饭，“嗯……”太过瘾了，果然还得靠大婶才能吃到好饭菜。三人就这样，把一锅腊肉蕨菜吃光光，收拾一下，便睡了。
当闹钟响起，罗阳用冷水简单洗漱一下，隔着门跟大伯大婶说了一下，便爬到了公路边，沿着公路往村内的乡村公交站点跑去。
此时还是清晨，路上没有什么行人，罗阳迈开步子大步奔跑起来，原本步行需要一个多小时才到村口的路程，他不到一刻钟就到了。
他站在公交站台边等着，没有一会儿，陆陆续续来了几个老翁和老妇，互相打着招呼，顺便看看早早就站在这里的年青人。
过了约半个小时，一辆乡村公交从公路另一头出现，众人纷纷上车，就在车门关闭即将启动的时候，一个男声在外面响起“等一下，等一下”。
驾驶员踩下刹车，打开车门，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声音爬上车来，“幸好赶上了，要不然就要等一下班了。”
驾驶员没好气道“晓得今天赶集你还不早点来，幸亏现在人少，要是人多我才懒得等你”
那个声音嘿嘿一笑，“只有你的车我才坐，就是算准了你会等我，对嘛，老表。”说完付过车钱，往车厢里走，原来是熟人。
罗阳坐在最后排闭目养神，那个人走到最后，一屁股坐在罗阳坐前面的空位里，挨着村中另一个老翁，“阿伯，你也去赶集啊”。
老翁对他回应“去买几个鸡崽呢。”
罗阳睁眼，看了一下，哦，原来熟人呢——那个开杂货店的颓废大叔。才想着要给大伯的平安牌整销路，这就碰见熟人了,果然是想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颓废大叔与老翁几继续聊着，村中几人也不时搭几句话，罗阳只是坐在后排闭目听。
公交车一路又在好几个村停下，车也塞满了。
十里八乡的人也有互相认识的，便有人问起老鸦村老鼠磕头的怪事，村中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起来，说得活灵活现，仿若当时老鼠磕头、牛角显现他们就在现场一般，顿时把外村村民们的好奇心全部吊起来了，不少人都打算有空去看看那石牛角。
如此闲扯，又扯到了老鸦村的大火和旅游改建。有人问颓废大叔，他地基现在已经被征收了，以后还开不开店。
“开，当然开店，我就指望我的小店过日子呢。”大叔直接答道，“今天就是去进货的”
“你屋子都建在别的地方了，别人买东西还要特意跑到你家去买东西啊？”
“我卖的东西便宜啊，别看那个旅游公司现在建了那些砖头房子，要是有人租一个铺面卖东西，鬼才晓得赚的钱够不够租金呢”，大叔吐槽道，娓娓给其他人讲了旅游公司开发老鸦村的情况。
村里旅游开发公司已经在原来的老街旧址两侧建好了两排仿古砖混的三层小楼，白墙青瓦，街道也铺好了水泥路，这种人造的仿古东西，村民们怎么看怎么别扭。关键旅游公司卖的铺面和房子，还挺贵，一幢三开间三层楼的房子，单独买要九十万，足够建四套这样规格的木头房子了，山村里，木头反而最便宜。至于租一个铺面 ，一个月租金三千起步，这一年到头才不到两千个游客的村，鬼才肯出这么贵的租金。至于如旅游公司之前承诺的，聘用村民到旅游公司的这些产业打工，现在除了福利兴致地招了几个保洁打扫打扫屋子路面，其他铺面、宾馆都没开张，不要人。而且对于秉持着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理念的颓废大叔来说，被旅游公司的人指挥来指挥去，哪有自己当老板还能随时歇息自由。
众人听完大叔的一席话，纷纷附和，有人怀疑旅游公司借着开发私下搞工程回扣；有人推测旅游公司以后招人都只招有关系的；有人指出旅游公司故意借着旅游开发名义搞村庄房地产开发套老百姓钱财的，提醒老鸦村的人要小心；也有人告诉大叔以后可以自己在家里搞农家乐，跟旅游公司抢生意的；还有人提醒老鸦村的人，小心他们那个石头牛角被旅游公司惦记上继续被圈起来开发的……
显然大家对于旅游公司在农村圈地开发这事，反对多过赞同，于是车上的话题又继续扯到了其他一些村庄早前的旅游开发，村干部贪污了多少多少钱之类的事。
到了十点多，车到县城，罗阳跟着一车的人下了车。
今日是赶大集时间，县城沿着主干道的两侧到处可见就地摆摊的人，人群摩肩接踵，农用车、私家车、三轮车、电动车堵在路上水泄不通，隔几个路口就有几个交警在指挥。
虽说对龙首县感情不深，不过对于这种赶大集的交通处理方式，罗阳却是挺赞许。
山民随意摆摊，百姓随意逛街、维持秩序的警察也只是维持秩序，没有所谓的城管来收东西，给罗阳的感觉就是因疫情憋了三年后，即便放开后在沪市这样的城市都感受不到的人间烟火气，在龙首县里首先出现了，这里有拥堵的交通，嘈杂的人声，萦荡在半空的高音喇叭，路边早点馆的煤炉烟裹着刚揭开的蒸笼里热乎乎的水汽，油锅里炸着滋滋膨大的油条，上面的铁网上晾着几排滴滴答答不住滴油的油炸饼，有鲜肉馅儿、咸肉馅儿、韭菜馅儿、南瓜馅儿、红薯馅儿、胡萝卜馅儿、青椒馅儿……，焦香的味道迎风能飘几十米，隔壁家米粉店沿街的灶台上摆着几口陶罐，炖着细碎的猪肉牛肉、焖得软烂金黄的鸡肉、白腻腻的鹅肉，香气直接从各个罐子里升腾起来，中间的大烫锅里大姜片大葱段子上下浮沉，白汁汁的大骨头汤不停翻滚，麻辣鲜浓还有酱香和各色泡菜的酸味……
罗阳不争气气地咽了咽口水，走过米粉店，直接跟早点馆老板要了一份菜煎饼，加辣、加香菜、加折耳根、加老酸菜、加小青菜、加豆皮、加海带丝还加俩鸡蛋，估计也只有在这种地方才能吃到这样带劲的菜煎饼吧，然后又要了一份咸豆浆。罗阳心满意足地一手拿着菜煎饼啃，一手捏着咸豆浆吸，这才是特么的烟火气和小县城的生活啊，他边漫步看两边的地摊都有些啥，边向快递寄存点的方向走去。
在滨江老城区的个旧巷子里，两个青年正凑在巷口吸烟，忽然一个背着黄色卡其包的人两手拿着吃食走过。
一个青年瞥了一下那个背包的人，抿着烟的嘴一动不动，待那人走远，才回过神，连忙拉着另外一人，“走跟上那人”
另外一人满是好奇：“咋了？认识”
“好像在哪儿见过，跟上去瞧瞧”
“好吧”
两人远远缀着罗阳，直到罗阳进快递寄存点取完快递离开。
二人来到寄存点，老板自是认识这种街头的小混混，两人与老板打了个招呼，就回看起监控来，当从上方以俯视的视角看着罗阳背包离去的背影，为首青年终于想起来为啥感觉熟悉了。连忙拨打起电话“彪哥，我发现了上次天哥受伤时路过他身后的那个人了”
“快给我盯着，你开位置共享，我马上带人来”彪子突然听到手下汇报的消息，大喜过望。
“是彪哥”，青年挂断电话，用手机录下罗阳进来到出去的视频，发给彪哥，拉着同伴继续沿着路追赶罗阳。
离下午较早回村的公交车发车还有一个半钟头，罗阳继续不紧不慢地沿着江边的步道走着，很快就发现身后跟着的两个尾巴，他有些好奇，难道自己遇上了传说中的混混？这都什么年代了。
他故意溜达到了八角楼，果然俩人也跟了过来。也罢，小地方的混混，那就为民除害吧，做什么不好，做游手好闲的混混。
罗阳用手机搜了一下县城的地图，发现城郊有一处坟场距离不是很远，便走到一个杂货店，买了些香烛，打了个摩的。
这个坟场靠山，是老百姓亲属去世后土葬的花钱向城郊某个村里买的地，常年累月埋地土葬的坟头多了，便成了一个坟场，没有人家再继续在这里种地，这里并非公墓，自然没有人看守。
此时未到清明，没有谁会闲着没事来给祖先锄草，坟场枯草横生。
提着东西，走到进坟场深处，没一会，两个尾巴也坐着摩的来到，跟进坟场里面。
过了一刻钟，罗阳从坟场另一侧的一个五米多高的石崖跳下来，落在下方的公路上，沿着公路走回县城。那两个尾巴竟然敢上来摘他口罩要拍他脸，活腻歪了，果然嚣张横行惯了的混混都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罗阳甚至懒得多说一句话，一人一枚松针直接透过他们太阳穴。走到公交站台，等了十分钟，车来了，罗阳便上车回去了，今天的收获就是遇见了那个颓废大叔，那便可以让大伯跟他谈谈给颓废大叔的杂货店供货的买卖。
郊区的坟场里，彪子带着四个人开着来到，手机定位显示报信的小弟就在里面，已经停在这里有半个多小时了。若非他今日带人在乡下给人镇场子，也不至于来的这么晚。小弟到现在没有给他发任何信息，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妙。
五人走到坟场深处，四下寻找，终于在一处杂草丛中发现已经断气的两个小弟，“阿七、小华！” 彪子悲愤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