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汝南王府二老爷崔县丞的事,也引起了热议。
中宗神色凝重地看着群臣。
臣子们你一言,我一语,争论得面红耳赤。
“陛下,崔县丞乃真英雄也,自当嘉奖。”
“陛下,事实未明,不能仅凭一双官靴,就认定崔县丞是被害的,更不能说明就是被官差杀害。”
“是啊,陛下,崔县丞的事年代久远,须费些时日才能彻底查清。”
“陛下,人证物证俱在,事实早已分明,崔县丞就是蒙冤受屈!”
朝堂上,泾渭分明,两方人马争执不下。
承恩侯夫人的父亲范隧、哥哥范慎对了一眼,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恭敬地出列。
“陛下,崔县丞好端端的,到底是何人要追杀他?甚至派出官差?”
此问一出,满堂寂静。
人人低头沉思不语。
是啊!
崔县丞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芝麻官,是谁花这么大的力气,派出官兵追杀他?
这里面到底有什么内情?
中宗瞥了眼范慎,眼底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
“因为在南岭发现了黑木石矿!”
轰的一声,一道惊雷在众人头顶炸裂。
“天哪,黑木石,可是那种坚不可摧的黑石?”
“黑木石矿,咱们大乾境内竟然发现了此矿!天佑大乾!”
随着一声“天佑大乾”,朝堂上所有人跪下磕头。
“天佑大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人激动得热泪盈眶。
谁不知道此矿的重要性,相当于发现了一整座武器库啊!
范隧的心中却咯噔一声。
皇上怎的如此轻易就该黑木石矿宣之于口?
“陛下,敢问这黑木石矿在南岭何地?”
“正是崔县丞管辖下的区域。”
中宗不紧不慢道。
众人倒抽一口凉气。
不知过了多久,范慎再度上前,打破了殿上的平静。
“陛下,崔县丞十多年前便已去世,难不成有人存心想瞒下此事?故而对带消息回京述职的崔县丞痛下杀手?”
中宗赞赏地看着范慎。
“小范御史当真好眼力,正是如此!”
中宗说完,目光便瞥向了甄容。
“甄大人,事情究竟如何,你来详细说一说。”
甄容恭敬地出列。
“陛下,诸位大人,人证说当年事发时,崔县丞感知到事情不妙,便将一张地图塞给他,让他无论如何要回到京城,交还皇上手中。”
众人一喜又一惊。
喜的是,有了地图,就能很快找到黑木石矿。
惊的是,大乾竟然存在这样一股势力,能对朝臣痛下杀手。
人人心惊不已。
这样的人,还能随意调动官差。
到底是谁?
竟然在大乾藏得这样深。
大臣们彼此打量,只觉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是潜伏者。
这么一想,后背顿时泛出一层冷汗。
“敢问甄大人,地图何在?”
甄容俯身一礼。
“回禀陛下,地图被人证藏在……”
“不好了,走水了!”
突然,殿外传来喧闹声。
中宗、甄容、范御史在内的所有人脸色一变。
等中宗赶到后殿,却发现甄容那日带来的官靴不翼而飞。
气得中宗狠狠地砸了一只上好的端砚。
中宗脸色铁青地重新回到殿上。
冯远声音沉闷地宣布:“官靴被盗!”
甄容神色大惊,失口惊叫出声。
“失了地……”
刚刚说了三个字,他像是突然醒悟过来般,生生咽下后面的话,只是铁色青的吓人,明显忍着怒气。
中宗脸色更为难看。
“来人,速速封锁城门,不准放出一个人!”
驾!
皇令一出!
全城戒严!
人人自危,连生意都顾不得做,纷纷关门了事。
一时间,整个京城草木皆兵。
袁杰就是这个时候,悄悄地接近了牢房里的人犯。
人犯席地而卧,胸膛一起一伏,嘴里不时发出几声呢喃,明显睡不安稳。
袁杰冲后面的手下使了个眼色,有人悄悄靠近人犯,猛地将手中的帕子捂住他的口鼻。
崔九刚刚睡着没多久,突然一个激灵醒来,还未完全睁开眼,就看到一道黑影向他扑来,惊得他尖叫出声。
可惜声音还未发出,沾有迷药的帕子便蒙了上来,他瞬间晕了。
袁杰带来的几人立刻上前,从他的头发丝开始,一缕一缕、一寸一寸,将他全身上下搜了个遍。
“大人,什么也没有发现。”
袁杰皱起眉头。
他虽不知那位大人,到底要他找什么。
但他这么仔细地搜索,都没找出东西来,那东西肯定不在他的身上。
“走!”
他低低地下令,众人如同悄悄地出现般,又悄悄地隐身了。
暗处,一双眼睛将这一切全都记录下来。
待甄容下朝回到衙门,他立刻上前禀报。
“大人,袁杰带人来搜过人犯的身了。”
“袁杰?”
甄容面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内心却流露出果然如此的想法。
“继续跟进,严密保护人证安全。”
“是!”
下衙后,袁杰兴冲冲地回了府,立刻招来心腹,让他去送信。
“就说‘一无所获’!”
“是!”
那人收到信后,猩红的双眸中闪出狠厉的光芒。
他伸手狠狠砸向墙面。
“中宗,算你狠!置之死地而后生是吧!我看你横多久!!!”
宋谨央收到宫中消息时,她正与宋黎在说话。
“娘,您要孩儿去一次小院,让旁人发现院中人,到底是何用意?”
“崔珏已经上钩了,待族长下次再来,他一定会同意过继给二老爷。”
宋黎皱了皱眉头。
这与小院里的人有什么关系呢?
宋谨央呵呵地一笑。
“黎儿莫急,待过继那日,你且看好戏吧。”
正说话间,素香疾步走了进来。
“夫人,宫中来信,皇上已拟旨,追封二老爷为忠义侯。”
“去,把消息传到崔珏的院子里。”
素香领命而去,刚刚跨出屋门,迎面便撞上了刘嬷嬷。
刘嬷嬷一边进屋一边嚷嚷。
“夫人,崔十八来了,他好像挺急的!”
宋谨央让宋黎先离开,叮嘱他这几日别再去小院。
宋黎心中虽泛疑,但还是点头称是。
崔十八像个炮仗般弹了进来。
一进来就高声嚷嚷。
“夫人,崔氏有些人真不是个东西。您这么为咱们着想,可有些人就是不肯送女儿上学堂。
他们有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理由。
有的说,女儿体弱,不适合上学堂。
有的说,女儿内向,不喜与人交际。
还有人更离谱,竟说自家女儿胆子小,怕上学堂被人欺辱,所以拒绝上学。”
眼见崔十八气鼓鼓的样子,宋谨央笑了笑,让他稍安勿躁。
“十八啊,你可知他们为何不愿意?”
崔十八一怔。
宋谨央继续道:“因为他们要女儿在家做活,照顾全家人的生活。”
崔十八气馁地垂下头。
他知道宋谨央没有说错。
那些花样百出的理由,不过是借口罢了。
真正的原因只有一个:认为女儿是赔钱货,哪能浪费家里的资源?
“那怎么办?”
宋谨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你可想过分宗?”
分宗?
崔十八彻底僵住。
“没错!分宗!如今的崔氏宗族已经烂了,将那些真正为女儿着想的家挑出来,别让他们受旁人的影响。”
崔十八一拍大腿,兴奋起来。
他立刻同宋谨央商议起来,没一会儿便有了头绪。
宋谨央看着兴致勃勃的崔十八。
希望多一些清明的人,懂得选择一条光明之路,而剩下的那些,只能自生自灭了。
族长崔泉再一次来到老宅。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等他回到族里,竟是整个崔氏一族分崩离析的时刻。
他这个族长也做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