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翩翩左等右等,等不到崔珏送银子来。
反而京中流言四起,说汝南王府七爷连个泥腿子也比不上,输得一败涂地,害好些人赔了银子。
她甚至听说,那些人打算上门讨要说法。
她还没想好怎么提醒崔珏,就传来了诚王妃拦在王府门前要账的事,好像还打了崔珏一顿。
她担忧极了。
自己的嫁妆银子会不会就此泡汤?
崔珏身边的小厮来过一回,问他银子的事,一问三不知。
她几次传话,让崔珏到后巷小门处见一面,但崔珏就是不来。
急得她嘴上冒泡。
她马上要入八皇子府,若两手空空地入府,岂不是被王府的那些女人生吞活剥了?
所以,哪怕白仲康三令五申,严禁她再和崔珏见面。
她还是决定冒险见他最后一面。
今晚,父亲与老友相聚,回府时醉得人事不知。
眼见机会来了,她当即立断带着亲信,避开下人,溜去王府。
崔珏狠狠地洗了十来遍脸,险些洗破脸皮,才洗去臭鸡蛋的味道。
府医替他诊治时,疼得他嗷嗷叫。
胸前、腿上一大片青紫色,脸上也蹭破一大块皮,看着极为瘆人。
这些青紫色的伤口,时刻提醒着他受过的耻辱。
他恨得咬牙切齿。
“诚王妃,你给我等着!我定要你好看。”
府医上了药退下,门口小厮的身影躲躲闪闪的,他没好气地吼了他一声。
小厮这才进了门,吞吞吐吐地禀报他,白家大姑娘来了。
“七爷,白大姑娘来了,她提了几次银子的事,您都没理她……”
银子!银子!
又是银子!!!
崔珏实在很生气。
人倒霉透顶的时候,喝水凉水也渗牙。
他越是缺银子,越是不断有人问他要银子。
“不见!叫她滚!”
他没好气地拒绝。
下晌刚刚挨了打,哪有心情应付白翩翩?
白翩翩在后门口站得脚都冻麻了,可等来的是小厮决绝的回话。
“白大姑娘,七爷说不见。”
白翩翩眸子猛然一缩。
“你说了是我要见他吗?”
小厮尴尬地抬不起来,胡乱地点了点头。
白翩翩的脸色一点点沉了下去,再没了笑意,冷冰冰地说。
“你告诉他,若他今夜不来,我明日便敲正门拜访。”
小厮吓得一缩脖子,赶紧跑回去禀报。
崔珏气极,他虽万般不愿,却不得不披上黑色的斗篷,顶着严寒,躲着人悄悄赶到后门口。
秦五得了崔瑜的好处,自然狠狠地盯着几个酒肉小弟。
“我姐夫的事,就是天大的事。你们若敢把事办砸了,日后休想再跟我混。”
兄弟们连声说不敢。
“大哥,小弟就算用竹签子撑住眼皮,也一定把人给你盯死了。”
今儿天冷,秦五亲自盯了会儿,便冷得受不住。
跑到白家后巷不远处的小酒馆去吃点东西。
好不容易暖了身子,带着剩下的酒离开,一个手下跑来,满目惊喜地说。
“大哥,白家大姑娘出府了!”
这么晚出府?
若说不是去做坏事,他是绝对不信的!
“快,跟上去!”
几人一脚高一脚低地跟着马车跑,眼看着离汝南王府越来越近。
秦五立刻兴奋起来,招来一人,让他去府衙报走水。
他狐狸般的眸子,在暗夜里发着幽幽的光芒。
嘿嘿,犯到老子手中,看不整死你们。
崔珏终于来到后门处,见到白翩翩就没好气地问她。
“有事?”
白翩翩一见崔珏脸上的伤,大吃一惊,心疼极了,杏眼里噙满泪水。
“弟弟,你怎么伤的这么重?疼吗?该死的诚王妃,待我入了八皇子府,定要她好看。”
一听这话,崔珏脸上的阴云散去不少。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舅父不是叫我们不要再见面吗?你怎么还来?”
“我马上入八皇子府,有一件重要的事,必须交代你。你放心,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白翩翩打开随身的荷包,从里面掏出一张纸,塞到崔珏手里。
“父亲在找一幅画,十分重要,是什么画,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画在这种纸上。”
崔珏捻了捻手中的画纸,这纸的确特殊。
他没多想,便随手放进了自己的荷包。
“我知道了,没事你早些回吧。”
白翩翩见他对画纸的事根本不上心,也不追究,毕竟她今天的主要目的是银子。
她看了看崔珏的脸色,咬了咬下唇,艰难地开口。
“弟弟,你说好给我嫁银,还差四万五千两,你若手头紧,晚几日给我也不是不行!最好赶在我入皇子府前。”
崔珏烦死了!
果然还是银子!
他没好气地说,“银子没了,我不问你要回之前的五千两,够可以的了。你就是一个妾,要那么多嫁妆干么?八皇子府还能缺你吃穿不成?”
一句话,说得白翩翩气急攻心,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掉落。
“弟弟,我还不是为了你,为了给你铺路,才答应做八皇子的妾吗?”
“得了,别装了!”崔珏不耐烦地说,“说得好听,你是为了权势,哪是为了我?”
说完,他一个转身便想关门。
白翩翩见他要走,大急,猛得往前一冲,不料脚下一滑,整个人扑进了崔珏的怀里。
正在此时,黑沉沉的夜幕下,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好些人,那些人一边敲得锣,一边高声喊。
“走水了,走水了!”
一边喊一边不忘将手中的灯笼提得高高的。
烛光聚拢在一起,直接照射到崔珏和白翩翩的眼睛,两人忙不迭地低头躲避。
“这不是白家大姑娘吗?怎么会出现在王府后门?还和一个男人搂抱在一起?忒不要脸!”
“天哪!黑袍男人是崔七爷!!两人深更半夜、天寒地冻地相拥在一起,若说没有私情我是不信的。”
“当初诚王妃想撮合两人,崔七爷还坚决不同意,却不料早有首尾。”
“这你就不懂了!明媒正娶哪够味?就要偷,偷才够味!若偷不着,那滋味……才叫一个销魂!”
“啊,对对!这题我会!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
白翩翩和崔珏真的吓着了。
尤其是崔珏,被白翩翩抱个满怀,挣都挣不脱,寒冬腊月的,脸涨得通红,连忙否认。
“不是的, 我们不是私会,白姑娘迷路了,问个路罢了。”
说完,他拼命想拨开白翩翩的手。
白翩翩乍然见到这么多人,吓得魂飞魄散,越是紧张,手上越是用劲,死死抓着崔珏的衣襟不撒手。
崔珏急得狠了,用力甩开,一个用劲,“啪”的一声,手指骨被掰断,痛得她倒抽一口凉气,冷汗直冒。
“七弟,深夜不就寝,你站在后门口干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惊得崔珏一跳,腾地转过头去,看到大哥崔瑜站在他的斜后方,不苟言笑地瞪着他。
吓得他一哆嗦。
“走水了,走水了,走水了!”
不知谁又喊了起来,四面八方涌出无数居民,有的穿着单薄赤着足,有的睡眼悻松一脸懵,有的提着水桶,往最亮的地方一泼。
“哗啦!”
冰冷的水全部泼到崔珏和白翩翩的身上,两人瞬间从头湿到脚,狼狈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