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很明显的感觉到,三爷的情绪,由惊讶、担忧、安心再到……失落?
揉了揉眼睛,安顺觉得自己可能看错了。
夫人打了人还全身而退,这么威风霸气的事,三爷失落个什么鬼?
……
没有男人不想成为妻子的依靠,尤其是遇到大事时,丈夫就该是妻子的避风港;妻子受到委屈,丈夫也理所应当的要为其撑腰和做主。
在谢珩的认知中,夫妻间就该如此。
但现在,妻子在外面与人起了争执、正是需要人撑腰主事的时候,却没让人通知他……
谢珩不由得想到,人在遇到危急的事情、或是在紧要关头,最先想到的,定是自己最相信、最亲近的人,妻子在需要帮助的时候,想到的是去娘家找人,这让谢珩有些受打击。
他不禁开始自省,一遍遍的问自己,难道他这个丈夫做得很不好吗?
可他自问已做到了自认的极限。
他们平时也称得上恩爱和睦的。
既如此,为什么妻子有了事不先来找他、甚至都不着人告诉他一声?
难道他在她心里是信不过、靠不住之人吗?
傍晚时分,谢珩准备下值回府,崔府一小厮来报信。
“姑娘还在我们府上呢,主君留着一起吃晚饭,让小的来请三爷一块过去团聚。”
谢珩应着,翻身上马,去往崔府。
蓁蓁和乔乔被父亲接着回了家,过了不到半个时辰后,负责善后沈家事宜的崔嘉钰和崔嘉澍回府。
带回了一箱银子,一箱绸缎。
崔嘉钰将其摆在两姐妹面前,“这是襄阳侯的赔礼,你们俩将它分了。”
蓁蓁乐了,“我和乔乔其实都没吃亏的,居然还能赚到一笔银子。”
谁会嫌钱多呢,再有钱的人也不会拒绝钱啊。
崔嘉钰:“不给足诚意,就相当于和我们家闹掰,襄阳侯可不是不分轻重的傻子。”
乔乔看着银子也笑得一片娇憨,“哥哥,沈薇真的被杖责了?”
崔嘉钰:“那还能有假,你二哥亲自盯着,谁敢糊弄他?”
乔乔:“二哥那张嘴啊,是真厉害;我要是有他一半和人吵架就不怕了。”
崔嘉钰就很无语,“……你一个大家闺秀吵什么架?能不能说点符合你身份的话!”
乔乔不以为然,“大家闺秀今天还打架了呢!”
“打架都有了,吵架还会远吗?”
蓁蓁笑得直不起腰,“你和妹夫吵吗?”
乔乔认真思考了下,回道:“我觉得他笨嘴拙舌的,应该吵不过我。”
崔嘉钰哼笑道:“那看来你还是不够了解你们家那位。”
说曹操,谢珩到。
廊下的秋荷一声“三爷来了”,崔嘉钰起身迎道:“妹夫别来无恙。”
谢珩颔首笑道:“舅兄。”
崔嘉钰看了眼身后,“你们说话,我有事要去见一下父亲。”
说罢,离开去了前院。
谢珩又上前给大姨姐蓁蓁见礼,蓁蓁笑道:“我去里间躺一会,你们夫妻说话。”
得,一个两个的真有眼力见。
乔乔正坐在长榻上翻看着什么,见他来了,招手让他在身侧坐下,顺势就把腿搭在了他身上。
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着,“你……也知道了?”
谢珩手肘弯曲靠着凭几,单手抵在额前,喉间溢出轻轻的一声“嗯”。
乔乔怪不好意思的,毕竟一直以来,她在他面前营造的都是温柔善良、娇滴滴的小仙女形象,这忽然爆出来扇人耳光的事,和平时的样子大相径庭,她怕他觉得她诈骗。
“那你……有何看法吗?”她咬着唇,水盈盈的眸子带着俏色问道。
看着她小兔子一样小心翼翼的样子,谢珩便也生了几分促狭,“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
“遗憾没看到我们三夫人动手扇人的样子。”
这人!居然在打趣她!
“哎呀~”她又羞又恼的嗔道。
谢珩顺势抓住她的手,这十根这么漂亮的纤纤玉指,打起人来得是什么样?
他想起什么,带着一丝好笑的问道:“今日是你第一次打人吗?”
乔乔嗯着点头,脸上还带着一丝兴奋,“第一次打人就打的脸。”
谢珩忍俊不禁,“可不,上来起的有点高。打人什么感受?”
乔乔诚实的回想了一番,如实道:“痛快,让她嘴欠!活该!”
末了又嘟着唇软了神色,“但是打完我手心也火辣辣的疼。”
出息。
谢珩嗤笑了声,手上却不动声色的抚摸着她的掌心。
乔乔搂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怀里咯咯直笑。
谢珩纳闷道:“……你打完人还挺兴奋?”
乔乔:“我就当提前练手了,以后再有人惹我,直接收拾。”
谢珩默了瞬,“……谁,谁会惹你?”
乔乔斜眼睨他,“万一以后谁给你送个通房丫鬟,她恃宠生娇敢在我面前碍眼,我就收拾她。”
谢珩不理会这无稽之谈,“净胡说。”
乔乔不服气道:“怎么胡说了?这不是大宅院里司空见惯的事吗?”
谢珩眼睛眯起,“不是说好了别把其他人的罪名往我身上扣;再说了,你一个人我都招架不住,来两个,我是多想不开啊。”
这话的后半段不正经的味道相当浓。
乔乔气极,“喂!”
半截没撑住又笑了,不服的嘟囔道:“明明是我招架不住你。”
谢珩眼眸幽暗,喉结无声的滚了滚,虽然有被勾引到,但他撑住了。
因为有笔账得算。
谢珩将她从自己身上扯开放到榻上。
莫名其妙忽然一下就不给抱了,乔乔一头雾水,“怎,怎么了?”
谢珩随手拉了把杌子在她跟前坐下,神色带着几分严肃,“我有问题要问你。”
乔乔被他唬得有几分心虚。
不会是要事后算账,责备她失了体面吧。
“你,你说。”
谢珩双手搭在席上,握着拳头又松开,酝酿着怎样开口才更为合适。
乔乔抱着膝盖,垂着眼,等待着他的话落下。
“……你在沈家出了事,为什么不让人通知我?”
以为落下的会是责备,没想到却是这样一句。
乔乔脑子里没有设想过这个答案,大脑当即空白了一瞬。
她这副茫然的样子,让谢珩心中更为郁闷。
她这样,不就说明这件事自始至终,她从来没有想过要依靠他。
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撕裂了一下,那无法言说的挫败和难过涌上心口,让他近乎喘不过气来。
他不能理解。
他这个丈夫,做得是有多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