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溪亭答应了那个女人,这不关柳阴的蛊毒,就算最后那个女人救不了柳阴了,她也会出手。
这种事让她叶溪亭遇上就是林府倒霉。
她不光会杀了他们,她更要将他们林府道貌岸然的面具撕烂。
叶溪亭将那个女人送回客栈才回到林府。
叶溪亭身上仿佛有天然的亲和力,那个女人告诉了她自己的名字。
安平
可妹妹死后,她没有一日能够安平。
夜已经很深了。
叶溪亭蹑手蹑脚地钻进房间,生怕吵醒了哪个人。
“溪亭。”
是柳阴的声音,带着一丝的疲惫和无奈。
叶溪亭就知道,这些迷药对柳阴来说基本没用。
她看着月色下靠在门框边,散着头发的柳阴,一言不发。
\"若你这几日是为了我奔波……那没必要的,我已经知足了。\"柳阴走上前来,去牵她的手。
叶溪亭摇了摇头,说道:“是我不知足……这事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先安心睡吧。”
柳阴哀戚地看了眼残缺的新月,语气中满是自责:“是我无用,竟让你如此上心。”
“别说这种话了 ,”叶溪亭反握住他的手,“这里风大,先回去吧。”
……
第二日早上,几个杂扫的小厮在一旁说闲话。
“你昨晚,看见了吗?”
“你也看见了!那女鬼没有影子,脖子上全是血迹……嘴里叫嚷着什么,儿子,我的儿子……”
林木听见了他们在那里嘀咕,冷声说道:“鬼神之说也敢信!偷懒的全部杖责三十。”
他正想去正厅看看晚宴准备事宜,就被扑过来的林环冰挡住了去路。
“父亲,父亲救我!”
林木十分讨厌林环冰那副惊慌失措的模样,让他觉得没有教养,他怒声道:“起来说话。”
林环冰拉着林木走进了房间,连忙关上门,扑通一声跪下。
“父亲,那婢女来索命了!她昨日就在儿子的窗外,她要杀了儿子!”
林木冷笑一声:“你也信鬼神之伦?这里面一定是有人装神弄鬼。”
“当初知道的人都被我杀了。那东西不是人!一定不是人!我房外两大高手都没能抓住她,她还走到了儿子床头,喊儿子的名字!”
“绝对就是那个婢女!动作,神态,语气,一模一样!”
“父亲,您平时怎么看不惯儿子都不打紧,可这次,您一定要保全儿子啊。”
林木看着连连磕头的林环冰,只是喝了口茶:“你母亲是你亲手勒死的,与我何干?”
他走到林环冰身边,笑道:“当初我只觉得你有魄力,将来必能成大事;可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模样,竟被虚妄之事吓成这样,配做我的儿子吗?”
林木冷了脸,他甩袖离去:“此事再提,你也不必到我跟前做事了。”
林环冰没能抓住林木的衣袖,就这样眼巴巴看着他离去。
叶溪亭正在屋后偷听,昨晚之事正是她一手策划的。
前半夜她细细询问了安平她妹妹的平日里有什么小动作,和妹妹是如何死的。
后半夜她就跑林环冰院子里了。
林环冰院子里的高手算什么高手,两个加起来实力连前些日子比武招亲的那个壮汉的一半都没有。
躲过他们对叶溪亭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这点小插曲根本没有影响林木的心情,林环冰他本就不喜欢,可除了有官职的大儿子其他儿子用起来一点也不顺手,只好勉为其难继续任用林环冰。
林府一切准备妥当当后,晚宴就绪。
林家大摆宴席,以贺各位宾朋好友的捧场。
夜幕降临,在座的各位大都心怀鬼胎,各有各的心思。
林木在高堂上坐着,他笑着说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林某十分感谢大家出席,不要拘谨,都当是自家人,用餐用餐。”
叶溪亭和裴影坐在一起,各路给裴影敬酒的人层出不穷。
昨日的事看起来让裴影十分高兴,所有酒都笑着接下了。
林环冰正是林木眼前的红人,自然也跑过来替林木巴结裴影。
他笑着和裴影敬完酒,无视了叶溪亭就打算离去。
叶溪亭眼疾手快,“唰”的一声站起身来,强硬地挡住了林环冰的去路。
“溪亭当日不懂事,在这里备薄酒一杯,敬林公子。”叶溪亭拿起酒杯笑道。
“哈哈哈哈叶小姐真的是,我怎么会和一个女人计较,”他故意晃了晃空掉的酒杯,看着叶溪亭笑道,“……只是可惜,这杯子没酒了。”
小厮想上前为他斟酒,却被林环冰躲了过去。
叶溪亭会意,她连忙上前,主动为他斟了一杯酒,递给林环冰。
“林公子请。”
林环冰那个素日精明的脑子好像宕了机。他以为叶溪亭是看他只敬了裴影不敬她,内心十分嫉妒。
他一饮而尽,叶溪亭也笑着喝完了自己手上的酒。
指甲里藏毒这可是司空见惯的套路啊,他林环冰已经飘成这样了吗?叶溪亭都做好了他身后的小厮掏出银针出来检查的准备了。
安平的师妹都是暗镜教的前护法,她的毒术自然也不差。
叶溪亭记得在北卞时,黑袍人能制出让赵科看见杜白茸的药,那安平能不能制出能让林环冰看见他母亲的药。
安平说那种致幻的东西只能让人看见心中最渴望或最恐惧的东西,对林环冰不一定见效。
叶溪亭一向秉承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理念,多给林环冰吃口药她也不在乎。
为了让林环冰一直在场上,叶溪亭跑去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叶溪亭一会夸他品味好,一会说他长得帅,夸得天花乱坠。
林环冰很享受叶溪亭的奉承,一点都不觉得她说的十分夸张。
“你是不是也觉得你的未婚夫软弱无能,事事都要听你的,丝毫没有男子气概。”林环冰靠近叶溪亭耳边说道。
叶溪亭挑眉,什么男子气概?柳阴怎么就没有男子气概了。
他暧昧一笑:“所以你想弃了他,跟我。”
“可是叶小姐,我不会喜欢不守妇道的女人的,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林环冰冷哼一声转身离去,独留叶溪亭一个人在风中凌乱。
叶溪亭努力克制住自己揍人的冲动,走回裴影身边坐下。
“癫!”叶溪亭骂道。
今夜不弄死他,她叶溪亭枉为女人!
裴影喝了许多,都有些醉了,她抓住叶溪亭手,问道:“亭儿,我已经站得如此高了,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距离你那么远……”
叶溪亭眉眼弯弯,她笑道:“怎么会?我不就在影姐姐身旁吗?”
周围突然躁动了起来,林环冰的大喊大叫的声音传来。
“你们都是什么东西,给我滚,我才是林府最后的主人!”
叶溪亭安抚了一下裴影情绪就连忙走上前去。
“林六公子这样说话,这是把林木家主放在何地啊。”叶溪亭平视疯癫的林环冰,开始拱火。
林环冰看见了叶溪亭,大骂道:“他早死了,现在我才是家主。”
叶溪亭循循善诱:“林家主,您还没死呢,就有人觊觎这个位子了……”
周围只有叶溪亭敢站出来说话,大家都怕林府的淫威,就算林环冰说话如此疯癫也无人敢指责一二。
叶溪亭的话清晰地传到林木耳朵里。
林木可是只老狐狸,他已经猜到其中大概有叶溪亭的手笔,他吩咐侍卫:“把六公子嘴堵上,给我拖下去。”
叶溪亭两招将来拉人的侍卫踹开。
林木不上套,她就只能自己上了。
叶溪亭一步步靠近林环冰,她的眼中是全是怜悯。
但不是对他的。
当林环冰想挣扎离开她时,叶溪亭又会强硬得把他拽回来。
“环冰,你为什么要杀了娘……环冰……”
林环冰眼中叶溪亭的脸渐渐扭曲成自己的母亲。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将叶溪亭扑在地上,死死掐住了她的脖子。
叶溪亭还未动手,裴影就一脚踹开了林环冰。
她慌忙拉起叶溪亭,问道:“亭儿没事吧。”
林环冰指着叶溪亭尖叫:“你怎么还没死,我记得我亲手杀了你的!”
叶溪亭把裴影不动声色地把护在身后,她抬手捂住自己的嘴,泣声道:“我不知是哪里你让你不满……可我最爱的就是你啊。”
众人不明所以,以为又是什么爱恨纠缠恩怨。
只有林环冰冷汗掉了一地,这是他母亲反反复复说过的话,每次他打她骂她,她都会默默忍受下来,哭着对他说这些话。
“不!你要是真的爱我,就应该自己去死,你身份低贱……还知道了父亲的秘密!就因为你!父亲根本不会看我一眼!”
“够了!”林木大喊一声,“给我把他拖下去!”
“不要!不要伤害我的儿子!”叶溪亭胡乱阻止着来拉林环冰的侍卫。
人群中不知谁说了一声:“这叶姑娘是不是被鬼上身了……”
一人开了头,许多嘀咕的声音传来。
“是啊,我昨夜也见到过一个白衣女子,嘴里喊着儿子,儿子的,我以为我做梦呢。”
“你也见着了,那个东西可没有影子啊!”
“这种东西不是怨气冲天才会变成鬼魂吗?”
“也许就是有怨啊……你听,可是儿子亲手杀了母亲呢……”
这些话无不例外的传到林木耳朵里,叶溪亭模仿的惟妙惟肖,林木都冒了些冷汗。
“来人,把叶小姐带下去,快去找个道士来!”林木连忙喊人。
裴影挡在她身边,厉声说道:“我看谁敢动她!”
有人劝说道:“裴掌柜,那叶小姐已经不是叶小姐了……她已经被鬼上身了!”
“就算是鬼上身,也该是我来带她走!”
周围乱成一团,林环冰挣扎着,怒喊:“我才是林府的主人!”
“都怪你!都怪你!我明明已经杀了你!你把我的人生都毁了!我要杀了你!”
叶溪亭挣脱侍卫,连忙跪下朝林木行礼,她哭道:“老爷,您就放过环冰吧,老爷我也不怨你杀了我……”
“你在说什么胡话,明明是这个逆子亲手杀的你!”林木也被叶溪亭的伪装给吓住了,他连忙撇清自己。
叶溪亭恐慌地爬到林木面前:“老爷,我虽然知道了您与北魏通敌,您想要了我的命,也不要为难环冰啊!”
叶溪亭的声音还是具有有穿透力的,全场几乎都听到了。
“你!”林木停下来抬头环视众人,发觉竟无一人敢抬头。
她能说谎吗?可是又有什么用,谁敢得罪林家。
林木冷笑一声:“贱人,就算你今日不知道使了什么手段上了叶小姐的身,说了这些话,可又有何用?”
他大笑道:“能来这里的人,他们哪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根本无一人会为你申冤。”
“就算有人来查,又有何证据?况且环卿还在朝中做官,你觉得你哪处可以申冤?”
全场鸦雀无声,竟无一人反驳。
“我这。”
林府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一阵冷风裹挟男子一同来到宴会中心。
今日他依旧身穿一身白衣,一如叶溪亭初见时出尘不染。
他面容清冷,偏偏一双瑞凤眼生得婉转多情,眼下有些乌青,显然是风尘仆仆赶来。
“哪里来的疯子,还不来人给我就地格杀。”林木骂道。
他赤手空拳解决了带着刀剑的侍卫,慢条斯理地从袖子中拿出令牌。
“在下沈日暮,不知可否与林老爷坐下一叙。”
林木大惊,这二皇子何时来的原鹿边,他可从未听说过啊。
事到如今,林木也只好咬牙说道:“什么人都敢冒充皇亲国戚了吗?给我拿下!就地格杀。”
侍卫朝沈日暮砍来,他纵身一躲,就避开了。
林木对身旁小厮说道:“刚才不就让你去请暗镜教的大人们了吗?怎么还没来!”
“暗镜教大人们住的珍宝阁走水了,怕是无暇顾及这等场面啊!”
“该死啊!”林木骂道。
接二连三的侍卫倒下,沈日暮身上依旧是一尘不染。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裴影抬眼看去,来人正是原鹿边刺史。
一整天不见踪影的寒轻见拉着刺史走到宴会上,将“太后手令”展开给刺史看。
“刺史大人为朝廷行事,怕是一眼就看得出真伪吧?”寒轻故意说的很大声,好让在场人听清。
刺史擦了擦汗,点头道:“是真的……”
“林木叛国,林环冰弑母,既是他们亲口承认的,为何刺史还不拿下。”
沈日暮发话时语气也十分平淡,仿佛什么都不能引起他的一丝波澜。
刺史带来的官兵围住了林府,场面一度混乱。
林木还在大骂:“沈日暮!你不也是因通敌叛国才被流放的吗?你有什么理由抓我。”
林环冰被抓走时又哭又笑的,感觉真的疯了。
沈日暮无视了周围混乱的众人,径直朝叶溪亭走来。
他用微凉的手牵起叶溪亭,将她抱了起来,走出这个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