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青岚登门的当天晚上,陆行川那边就出了情况。
出于职业习惯,即便是晚上我手机也很少静音,再加上睡眠很轻,所以手机一响我便立马睁开了眼睛。
然而它却停了,只突兀地响了一声。
看到来电显示后,我心里咯噔一声,立刻拨过去。
电话接通后,我听到了陆行川的声音,心蓦然就安定下来了。
“陆总,您没事吧?”我问。
“抱歉,不小心按到了。”他说。
不小心按到了?我很怀疑地皱眉。
“当真没事?”我再次确认。
“没有。”他果断道。
沉默了十几秒,我笑了下。
他听到了,很敏锐地问我笑什么。
“半夜三更,你的呼吸很浅,频率应该在每分钟二十次以上。你声音很稳重,但是回答语速却过快,背景音里有急促的脚步声和轻微噪音,周围至少有五个人……发生了什么事?”我沉声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到时候自己看吧,待会儿我让人去接你。”陆行川说。
“好。”我挂掉电话,开始换衣服。
黄延之听到动静,隐约也猜到了什么。
“你要去陆家?”
“嗯。”
“你要过去,以后可能就要告别平静的生活了。”
“平静了这么多年,热闹点也没什么不好。”
“那,祝你好运。”
“谢谢。”
直觉告诉我,这是个接近真相的契机,如果放任不管,以后又不知道要等待多少年。
凌晨一点半,我出现在陆行川的家里。
虽然之前已经来过这儿,但依然对这栋大房子感到震撼。
虽然是在晚上,可院子里却有很多人,个个神色肃然,严阵以待。
我见到了陆行川,以及地上的几具已经做了遮挡的身体。
这些人死状各异,个个表情夸张扭曲,而且仅凭肉眼判断,根本看不到任何伤口。
“不知道怎么回事,只一瞬间就变成这样了。”陆行川说。
“事发到现在多久了?”我问。
“快两个小时了。”
“他们被强行剥离了灵魂,不要动他们,应该很快会醒。”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包括陆行川,但他没说什么,只是安静地等待着。
二十多分钟后,盖布突然颤动了下,有人挣扎着从里面爬了出来。
接着,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所有人都安然无恙地站起来。
他们的脸色都很难看,并且说不清楚到底经历了什么。不等这些人告别,陆行川便让他们离开。
“明天都不用再来了,待会儿酬劳会打到你的账户上。”他娴熟地说。
等所有人离开后,陆行川才带我进屋。
“我还以为他们死了。”他松了口气说。
“离死也仅有一步之遥而已,对方是在向你发出警告,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和抗争,她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杀死所有人。”我说。
“真是够了,上厕所洗澡都要人盯着,鬼知道这几天我过的什么日子!如果以后都要这样的话,我倒宁愿去冥界看看,那究竟是个什么地方!”他握拳冷声道。
“你不怕回不来吗?”我问。
“怕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他竟比我想的更有血性。
我围着他绕了一圈,上下打量后出声。
“陆总觉得我这人怎么样?”我问。
“还行。”他很勉强地说。
“跟标记你的那个女人相比呢?”我又补充说。
“强多了。”他立刻道。
“我可以帮你清理掉那个阴绣标记,但也会在原来的部位,印上属于自己的标记,陆总介意吗?当然,那并不是简单的标记,而是一个归属契约,一旦纹上,陆总将不能违背我的任何决定,否则将遭遇反吞噬。”我详细解释说。
“什么意思?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吗?这跟从龙潭跑到虎穴有什么区别?”他不满道。
呃,这话倒是贴切。
“区别嘛,在于咱们还算是比较熟,而我呢,为人你想必也有所了解,不会让你做太过分的事。但是冥界的那个女人,就说不准了……当然,这只是我的个人建议,你可以拒绝。”
我故作轻松地捻动手指,心里其实也拿捏不准他会如何选择。
“被你标记,我就能不去那边了吗?”
“不一定……但起码,我会理直气壮地站在道德制高点,拼尽全力地保护你。”
“我给钱行么?”他问。
“不太行。”我说。
“那我岂不是这辈子都要卖给这女人了?”他语气不爽。
“说什么这辈子,那太久远了,先度过眼前这关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们能侥幸活下来,我会解除契约,大家各过各的。陆总想必也看得出来,我这人对男色兴趣不大,虽然贪财却一向秉承取之有道的原则。总的来说,我这人不坏,你也绝对不可能吃大亏。”我措辞严谨地说。
他蓝灰色的眼睛闪烁了两下,抱着手臂,用右手指挠了两下毛茸茸的下巴。
在房间踱了几个来回后,狗头军师终于下定了决心。
“就按你说的办吧。”他说。
卧室里,吊灯散发着温柔的橘色光。
陆行川脱掉上衣,露出了胸口处血红的指印。
这不仅是一个特殊标记,还是控制命运的枷锁。
我咬破拇指,沾了陆行川的血,然后轻轻抵在那个阴纹上,指印发出幽蓝的光,并且开始微微颤动。
“可能会疼,你忍着些。”我提醒。
他瞥我一眼,咬牙生生忍住了。
两个女人的血液,宛如两股势力,你来我往地展开了无声的较量。
最终,伴随着一声轻微的爆裂声,殷红的血珠从他身体里迸飞出来,我用准备好的纸巾接住,然后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
陆行川看着平坦干净的胸口,很惊讶。
“结束了?”他难以置信地说。
“对。”我点头。
“你确定在我身体上加了标记?为什么看不见?”他问。
“因为这是一种特殊的标记,只有别的女人触碰你时,它才会出现。”我说。
专业的阴阳绣师,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低劣的标记?!
“然后呢?”他皱眉追问。
“然后我就会知道。”我慢悠悠地说。
他僵了下,又心有不甘地接着刨根问底。
“你会知道什么?”
“譬如对方碰了你哪儿,做了什么事,我这个做主人的都能清楚感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