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不合时宜的八卦
江离想到他今天有客人，又联系到他之前在做大扫除，她还曾调侃他，“少爷不语，只是一味地做家务？”。
于是她随口一问，“威廉哥哥今天埋头清理泳池，做家务，是为了见重要的客人吗？”
魏昭答得干脆利落，毫不犹豫：“不是为了客人才特意清理泳池，而是纯粹因为工人放假回家了，得自己上手。”
江离笑着打趣：“少爷家的迎来送往还真是热闹。一般人家里都是春节期间才会多客人，你们家年前就这么忙啦？”
魏昭语气淡然：“我父母的客人多不多，我也不太清楚。我每年也就小年到除夕这几天住在这里。”
她眨了眨眼，若有所思：“那这次是你父母的客人咯？”
魏昭顿了一下，季珏确实是母亲邀请来的，但究其原因，其实是为了给他安排相亲。
从这个角度来看，季珏既是母亲的客人，也是他的——虽然他本人对此并不知情。
他略一思忖，淡淡道：“应该也算是我的客人吧，虽然我之前不认识她。”
江离听着他刻意选择的措辞，心头微微一震。
“算是我的客人。”
“虽然我不认识她。”
这两句话的信息量很大，江离不是迟钝的人，迅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一个既算是他的客人，又是他不认识的人，在春节前的假期里专门来见他。
大概率，是相亲对象吧。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收紧了一些，指尖有点凉。
她心里涌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有点涩，有点闷，还有点无从开解的失落。
魏昭的婚恋状况本来与她无关，他们的关系并没有明朗到可以干涉对方感情生活的程度。
她甚至找不出任何立场去介怀，可是，当“相亲”这个可能性浮现在脑海里，她仍然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泛起一阵钝钝的酸意。
江离握着手机，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一贯的轻松随意，语气里甚至带了点玩笑的意味：“你不认识的人，却又‘算是’你的客人，难道是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
她嘴角噙着一丝笑意，仿佛只是随口一问，可只有她自己知道，指尖早已轻轻嵌入掌心，手心微微发热，像是有一丝焦灼的情绪在悄然滋生。
电话那头，魏昭轻笑了一声，带着点无奈：“江离，你怎么那么聪明？我才说了两句话，你就猜到了？”
江离垂下眼睫，唇边的笑意没变，但心跳却莫名有些乱，她强行让自己语气显得随意：“这很好猜啊，不是很明显吗？”
魏昭没有否认，算是默认了她的猜测。
江离深吸了一口气，继续保持着聊天的轻松感：“那哥哥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她尽量让语气显得像个无关紧要的朋友，仅仅是好奇朋友的社交生活而已，可她的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一点，连自己都没有察觉到。
魏昭沉吟了一下，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过了几秒才淡淡开口：“她很活泼，性格有点像你。”
江离的心猛地一跳，指尖一瞬间变得冰凉。
——“性格有点像你。”
这句话明明只是一个简单的对比，可江离却感觉心头有什么东西轻轻地被拧了一下，说不上是难过，还是别的什么更复杂的情绪。
她用尽力气才让自己没有追问下去，逼着自己笑了笑：“那威廉哥哥对她有好感吗？”
魏昭顿了一下，语气依旧云淡风轻：“江离，我才见她一次，总不好轻易对人做出什么评价。”
江离嘴边的笑意终于僵了一瞬。
她其实很想问一句：“那你喜欢她吗？”
可是她知道这个问题越界了。
她没有资格问，也没有立场去探究。
所以她只能把这句话咽回去，连半点痕迹都不敢露出来，生怕被他听出自己的情绪波动。
但即便如此，那股苦涩的情绪还是在心底悄然扩散，像是滴入清水中的一滴墨，缓慢而不可逆地晕染开来。
魏昭这人向来温和有礼，甚至有时候显得过于冷淡，他很少对任何人做出明确的评价。
可今天，他却主动说对方“很活泼，性格有点像你”。
这是什么意思？
是随口的客观描述，还是……其实，他对那个女孩有几分欣赏？
这个念头在她脑海里浮现的一瞬间，她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连带着呼吸都滞了一秒。
她突然有点害怕这个问题的答案，于是赶紧岔开了话题：“那她是做什么的？和你聊得来吗？”
她原本只是想转移话题，不让自己陷入那些没必要的情绪里，可这句话一出口，心里却莫名有些忐忑。
魏昭似乎没有察觉她的不安，依旧是那种温和而从容的语气：“她学艺术的，喜欢绘画，审美和我倒是有不少相似的地方。哦对了，她是ENSbA毕业的，和你一样都在法国念的大学，不过她毕业后回国了。”
江离愣了一瞬，随即轻轻地“哦”了一声。
巴黎国立高等美术学院，法国最顶尖的艺术学府之一，培养出的几乎都是艺术领域的精英，她当然知道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
她垂下眼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心里升起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
原来是ENSbA的天之骄女，而她和对方唯一的共同点，不过是都曾在法国留学而已。
可是，这真的能算是共同点吗？
一个是进入法国典型精英教育体系、受过系统艺术熏陶的才女，而另一个，不过是在普通公立大学里念书的平凡人。
她突然意识到，她和魏昭的世界，从来就不一样。
他从小生活在艺术环境里，绘画、雕塑、建筑、音乐，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他可以轻松地判断一幅画的流派，可以信手拈来地点评构图和色彩，而她呢？
她的世界里从来没有这些，她甚至连一副画的基本技法都说不清楚。
魏昭曾经从未对谁的兴趣爱好表现出过认可，可今天，他却主动提到了那个女孩的审美，甚至强调了他们之间的相似性。
他们在艺术、绘画、审美上有共鸣。
江离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问得太多了。
可是不知为什么，她还是忍不住低声说道：“我就不能和威廉哥哥聊艺术，因为我没有任何这方面的熏陶和常识。”
她没有刻意加重语气，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那种落差感却清晰地落在了她心上。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
魏昭大约听出了她话里的自卑，他的声音难得地认真而真诚：“江离，我觉得感知美的能力，不会因为高等教育带来的所谓‘更高的智识水平’而被限制。”
他的语气很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安抚意味：“我并不觉得你不能和我聊艺术。即便你对这些不擅长，我们难道没有别的东西可以聊吗？”
江离的心微微一震。
他这句话，像是无意间划破了她心底的一层防线。
她以为魏昭会随意地附和，或者换个话题，可他却很认真地告诉她，她和他的世界并没有那么遥远，他们依然可以交流，依然可以有共同话题。
她不是个迟钝的人，她隐约能察觉到魏昭的态度——他虽然对那个女孩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兴趣，但至少没有排斥，甚至有点……认可。
而这种“认可”，才是最让江离不安的东西。
如果魏昭对某个人完全不感兴趣，他根本不会聊得这么多。
毕竟，他一向不喜欢浪费时间在无意义的话题上。
他大可以像以前一样，礼貌却疏离地带过这个话题，不多谈。
可他今天不一样，他提到了那个女孩的性格，说她活泼，甚至主动提及了他们的共同点。
江离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很复杂，她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在胡思乱想，但她知道，自己再继续追问下去，就真的太不像“朋友”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来这次相亲，哥哥没有那么排斥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随即传来魏昭低低的轻笑，懒散又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调侃：“江离，你是不是太关心了点？”
江离心脏猛地一跳。
指尖几乎要嵌进掌心，可她的声音依旧云淡风轻，甚至带着点理直气壮的意味：“那当然，我一直都那么八卦啊，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魏昭轻笑了一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离却在心底悄悄地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在一片没有路标的迷雾里险险绕过了一道深渊。
魏昭笑了一下，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江离悄悄松了一口气，仿佛刚刚在一片没有路标的迷雾里险险绕过了一道深渊。
她努力不去深想，可那些细碎的猜测仍然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让她有些坐立不安。
她知道，她应该立刻转移话题，应该假装这个对话从未让她产生动摇。
可还不等她开口，魏昭的声音又传了过来，语气依旧是那种云淡风轻的平静：“不过就是母亲安排的见面，没什么特别的。”
江离怔了一瞬。
她突然意识到，魏昭其实并没有刻意隐瞒什么——他没有主动提起，但也没有回避。
她盯着手机屏幕，脑子里却忍不住浮现出他见到那个女孩的画面。
一个活泼、热爱绘画、审美和他相似的女孩……一个和他相处不会显得格格不入的女孩。
她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习惯了他温柔而克制的距离感，习惯了他身边的世界不属于自己。
可今天，她才意识到，自己从未真正面对过这个事实。
她轻轻眨了眨眼，嘴角勾起一个带着几分刻意的笑：“哦……那哥哥是怎么看待这次安排的呢？”
魏昭语气懒散：“能怎么看？走个过场而已。”
江离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那么一丝轻微的放松，可又带着点酸涩。
“走个过场。”
他说得那么轻描淡写，可是……如果有一天，这个“过场”变成了认真呢？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遇到了一个他愿意接近、愿意欣赏、愿意慢慢了解的人呢？
她突然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好吧，既然哥哥都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八卦了。”江离笑着打了个哈欠，故意把语气放得随意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