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洛阳的烟花
江离其实早就后悔了。
她不是那种一定要让对方先低头的人，更何况这场冷战从头到尾都只是她单方面的闹脾气。
威廉根本没接招，甚至从始至终都对她保持温柔。
这让她愈发觉得尴尬。
如果他也生气，甚至不耐烦地质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她反倒还能理直气壮地继续冷着脸。
可他没有，他甚至连语气都没有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像是在包容她的小任性。
她自知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
她真的很嫉妒。
嫉妒那个她甚至不认识的女孩。
那个方方面面都与威廉契合得无可挑剔的女孩。
那个只凭几句只言片语，就能让人感受到“优秀”二字的女孩。
她知道自己没有立场去嫉妒，甚至明白这是一种不该有的情绪，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她好羡慕，真的好羡慕。
羡慕那个与威廉门当户对的人，羡慕那个只要站在他身边，就能让所有人自然而然地觉得他们天生一对的女孩。
如果可以选择，她希望自己也能成为那样的人。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
她没有显赫的家世，没有值得被称道的履历，没有能让人惊叹的天赋，也没有那种与生俱来的从容和自信。
她在威廉哥哥面前，总是像个小孩一样莽撞又幼稚，总是会因为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闹情绪，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胡思乱想。
她甚至会因为某个无关紧要的名字，就突然变得患得患失，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她却已经在脑海里排练了一百种可能的结果。
这很糟糕，她自己也知道。
可她就是忍不住。
甚至，在听到对方是ENSbA毕业的那一刻，她心底生出了一丝难以言喻的自卑。
威廉说她们一样，都是在法国念书的。
可她却觉得，自己和那个女孩的区别比法国和中国的距离还要遥远。
如果说那个女孩是从容不迫、游刃有余地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那她就是一个站在边缘勉强踮着脚尖的人。
她也想靠近一点，再近一点，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还是觉得自己和威廉之间隔着一条无法逾越的鸿沟。
她有什么资格站在他身边呢？
什么都没有。
嫉妒和自卑交织成一场风暴，在她心里翻腾不休，裹挟着不甘、焦躁、委屈，像一条缠绕在心口的藤蔓，让她透不过气来。
而威廉——恰好站在风暴的中心，成了她唯一的发泄出口。
她并不是真的想针对他。
她只是需要一个宣泄的方向，而他刚好在那里，刚好是那个最让她在意、最让她无法忽视的人。
她所有藏在心底的情绪，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朝他倾泻出去，裹挟着胡思乱想、莫名其妙的冷战、甚至是故意的忽视和疏远。
可现在冷静下来后，她才发现自己站在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她想道歉，又拉不下脸。
她想继续僵持，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得可笑。
她抿了抿唇，盯着手机屏幕，心里像有一只小兽在来回踱步，不安地蹭着她的情绪。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闹脾气，可是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了，她如果现在突然收回那些冷漠的态度，不就等于间接承认了自己在无理取闹吗？
她实在是……有点丢不起这个人。
“怎么办？”
江离懊恼地趴在桌上，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她听见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
她下意识地点开，是威廉的消息。
威廉：[烟花最后一天放，还是一起吧？]
江离盯着这句话，指尖停留在屏幕上，迟迟没有动作。
他根本没把她的冷战当回事，甚至连一点迟疑都没有，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地把她拉回他们熟悉的节奏里。
没有追问，也没有责怪，甚至连一句“怎么了”都没有，只是用这样温和又自然的方式，给她留了一个台阶——一个宽敞得让她无法拒绝的台阶。
她还能继续装作不在乎吗？
她咬了咬唇，明明很想维持那点幼稚的倔强，但指尖还是诚实地敲出了回复。
江离：[好呀。威廉哥哥，我们在洛阳放，到时候你用你的手机录频，我用我的手机录频。]
[从我的视角，就可以看到你的县邑的烟花，从你的视角，就可以看到我的县邑的烟花。]
打完，她犹豫了一下，又悄悄补上一句。
[谢谢你陪我在洛阳。]
屏幕那头，威廉看着她发来的消息，轻轻勾起了嘴角。
——江小姐，你还真是容易被哄好。
他倒不是觉得她幼稚，反而觉得她这点别扭的倔强有些可爱。
她明明已经在找台阶下了，却还是要故作若无其事地用“烟花录屏”这个话题，绕一个不那么明显的弯回来。
他当然愿意顺着她的台阶走下去。
威廉：［江小姐，你有没有想过用第三方的视角？别的玩家的账号录屏，这样不就可以同时看到我们的县邑在洛阳放烟花了吗？]
江离：［可是威廉哥哥，我没办法一边放烟花，一边用别的账号录屏呀。]
威廉：［那我叫凉介帮我们录屏，怎么样？]
江离：［好呀好呀，我去和他说吧！]
她兴冲冲地应了下来，心情一下子好了许多。
但同时，她又想起了凉介。
她之前幼稚地把凉介拉进自己和威廉的冷战里，让他莫名其妙地当了好几天传话筒，这会儿冷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不好意思。
她找上凉介，先是默默地发了一个“sorry”的表情包。
凉介半秒钟后回了一个问号。
江离盯着那个问号，忽然觉得更愧疚了。
她明白，凉介和威廉一样，就算她再怎么闹腾，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
可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自己更不该让凉介被无辜牵连进来。
于是，她老老实实地打字：
江离：［抱歉，之前让你在我和威廉之间传话，把你莫名其妙地拖进冷战里了……]
凉介：［没事，小事，别放在心上。]
江离：［凉介你是最棒der！]
凉介看着这行字，莫名松了一口气。
他当然知道她和老大肯定已经和好了，不然她不会恢复到这副活泼的样子。
冷战的氛围实在是太压抑了，尤其是对他这个被夹在中间的工具人来说，简直是“无妄之灾”。
还没等他感慨完，他就看到江离又发了一个“琳娜贝儿挠头”的表情包。
他有点好奇。
江离每次发这个表情，通常都是要说什么让她自己觉得难为情的事情。
他好奇这次她又要提出什么请求。
果然，下一秒，她发消息过来——
江离：［凉介，我和他想在洛阳放烟花，可是不管是他还是我放烟花，都只能看到对方的县邑，我们想录制一个两个人的县邑一起在洛阳放烟花的样子……]
他还没等她继续打字，立刻秒回：
［所以你想找一个第三方的账号视角帮你们录屏？我来吧。]
对话框那头，江离立刻发了一个一蹦一跳的小猫表情包，开心地向他道谢。
凉介看着她的回复，不禁笑了笑。
——怎么回事？
——这可颂是不是比之前还高兴了一点？
果然，她和老大的关系一恢复，心情都变得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另一边，江离兴冲冲地去找威廉报喜。
她在聊天框里一口气夸了凉介十几条，说他温柔、脾气好、乐于助人，还特别仗义，甚至最后总结了一句：
江离：［威廉哥哥，凉介这样的人才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威廉：[……]
他看着这一串夸奖，忍不住轻笑了一下，修长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字。
威廉：［这么容易就被哄好，江小姐，你是不是也太好满足了一点？]
江离看着这句话，愣了一秒，随即脸颊微微发热。
她心虚地揉了揉鼻尖，飞快地打下一行字——
江离：［那你想怎么样嘛？！]
威廉没再回她，而是直接点开了语音通话邀请。
江离看着跳出来的通话请求，盯了几秒，最终还是认命地点了“接受”。
耳机里，威廉的声音传来，低低的，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笑意。
“你要不要干脆，把凉介夸上天？”
江离一听，立刻老实地说到：“威廉哥哥，你在我心里永远天下第一好！那你呢？威廉要不要和可颂天下第一好？”
威廉失笑：“好。”
“你保证！”她不依不饶。
他没继续和她争辩，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洛阳的烟花，记得准时。”
江离撇了撇嘴，哼哼道：“知道啦。”
可是挂了电话后，她还是忍不住扬起嘴角，心里竟然涌上一点难以言喻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