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还未等傅恒开口询问,巡抚便像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迫不及待地叫嚷起来,“傅大人,我要招供!”
声音在空旷的大牢内回荡,带着几分颤抖与急切。
傅恒面上淡定如丝,仿若波澜不惊的深潭,甚至连牢门都未打开。
他只是微微侧身,对着身后一同前来、负责记录的人说道:“记录,你说吧。”
语气平淡,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巡抚得到应允,仿若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开口讲述起来。
他的双眼闪烁着求生的光芒,语速极快,生怕说得慢了就错失良机,“傅大人,我之所以会被天地会腐蚀,实在是那县令蓄意陷害。
起初,他请我吃饭,我没多想,可哪成想,等我酒醒就发现。
我不着寸缕,身边躺着两个,千娇百媚的美女,这两个人都是县令的妾侍。
我一时糊涂,没能经受住诱惑,事后不仅没有拒绝,反而沉溺其中,尽情享受,我收下了,那两个美人。
打那以后,我便如同陷入沼泽的困兽,一步错,步步错,踏上了这条万劫不复的不归路啊……”
巡抚越说越起劲,将自己所知晓的人和事,事无巨细,尽数吐露出来。
从与天地会暗中勾结的各级官员,到他们私下里进行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一桩桩、一件件,几乎没有半点遗漏,所有的脏事,都交代得一清二楚。
傅恒站在牢外,静静地听着,手中接过手下递来的供状,目光冷峻地扫视着纸上的内容。
然而,看着看着,他的脸色愈发凝重,心中越看越心惊。
只因这其中涉及到的人员之广、事情之繁杂,远比史贻直方才供述出来的,还要多得多。
仿若一张无形且巨大的黑网,将直隶官场笼罩得密不透风。
如今,这张网的一角才刚刚被揭开,天知道后面,还隐藏着怎样的惊天秘密。
与此同时,夜色仿若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沉甸甸地将直隶城笼罩其中。
唯有几点稀疏的灯火,在黑暗中顽强地闪烁着,宛如濒死之人的最后喘息。
史贻直的亲信们怀揣着他的亲笔信,如幽灵般穿梭于大街小巷。
马蹄声急促而又沉闷,打破了夜的寂静,不多时便将信送到了,数位官员的府邸。
这些官员接到信后,心中皆是“咯噔”一声,仿若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
他们在各自的书房内,借着昏黄的烛光,反复研读那封信,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打湿了信笺。
信上所言,京中派来了钦差,要彻查直隶的官员,命他们即刻,前往县衙密谈,共商对策。
他们深知巡抚带了一千士兵出动的事儿,也知晓总督随后又领着五百精兵,奔赴而来,如今这总督传讯,哪里敢有半分耽搁。
加之他们本就心里有鬼,行事愈发谨慎,甚至都不敢带过多的随从。
只带了一名车夫和寥寥几名侍卫,便火急火燎地套上马车,匆匆向着县衙赶去。
马车在夜色中疾驰,车轮滚滚,扬起一路尘土。
官员们坐在车内,面色惨白,双手紧紧攥着衣角,心中忐忑不安,脑海中不停地思索着应对之策。
他们深知,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都经不住严查,一旦东窗事发,那便是万劫不复。
县衙内,史贻直早已静候多时。
他负手而立,身姿挺拔却难掩憔悴之色,双眼布满血丝。
当那些官员们匆匆步入县衙大堂,见到史贻直的那一刻,纷纷躬身行礼,口中高呼,“下官见过大人。”
史贻直不动声色,微微抬手,示意他们免礼,随后命人端上茶水和精致的糕点,招待众人。
官员们哪有心思享用,只是机械地端起茶杯,抿上一口,权当镇定心神。
直至最后一人也已到齐,大堂内气氛凝重得仿若能滴出水来。
史贻直缓缓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目光冷峻地扫过众人,开口道:“人全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随即意识到事情不妙。
其中一人瞪大了眼睛,指着史贻直,气急败坏地喊道:“你这叛徒!”
刹那间,大堂内谩骂声四起,众人仿佛被激怒的困兽,纷纷指责史贻直。
史贻直面色平静,对这一切谩骂仿若未闻。
此时,傅恒的手下如神兵天降,从四周涌出,将这些人团团围住。
官员们惊恐地瞪大双眼,妄图反抗,却被训练有素的士兵轻易制服,随后被尽数关押,押往大牢,与傅恒汇合。
大牢之中,傅恒正眉头紧锁,忙碌不停。
他手持一份份名单,对照着刚抓来的官员,逐一核实身份。
那昏黄的火把光影在他脸上跳动,映出他满脸的疲惫与坚毅。
实在是人太多了,他纵使精力过人,也深感力不从心,一个人根本审不过来。
无奈之下,他只得叫来手下,一同分担审讯之责。
这一夜,大牢内灯火通明,审讯声、呵斥声、辩解声交织在一起,仿若一场混乱的闹剧。
傅恒一刻也未曾停歇,他的双眼布满血丝,却依旧目光如炬,紧紧盯着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短短一夜之间,他凭借着惊人的毅力与智慧,竟将所有的事情梳理得清清楚楚。
所有涉事的官员,也都如同被网住的鱼儿,无一漏网,被统统抓到了大牢。
直至第二天天亮时分,晨曦透过牢窗的缝隙,艰难地洒入这阴暗的空间,傅恒才终于停下手中的活儿。
他疲惫地靠在墙边,这一夜,他甚至连一口水都未来得及喝,嘴唇干裂起皮,嗓子干涩冒烟。
“看好他们。”傅恒强撑着精神,对手下吩咐道,随后又看向那堆积如山的供状,“将这些供状整理好,我这就去面见皇上,请皇上定夺。”
手下们赶忙行动起来,将那厚厚的几沓供状仔细整理,放入一个精致的盒子里。
傅恒提起这盒子,便欲大步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