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昭在这边忙碌,里正那边也到了方婆子家,刚一踏入院子,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院子里都是散落的被子床褥,上面粘的全是一些鸡毛,还有吃饭的锅碗瓢盆,菜地里的菜都被拔了出来扔在院子里,里正的心瞬间揪紧,可千万别出人命呀。
等他把院子里的情形完全看清,这才放下心来,虽说院子里乱作一团,可人都是好好的,就连那摊在床上的李老头都被人抬出来扔到了院子里。
此时,方婆子正瘫坐在地上,双手不停地挥舞着,嘴里也不停的哀嚎,“你们这群丧良心的是想要干嘛,我们怎么就招惹上你们了,这日子还怎么过啊!”
院子里站着五六个壮汉,一看就是常年混迹在市井里的人,里正壮着胆子上前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干嘛。”
对面为首的一男子眼神轻蔑地看了里正一眼,开口说道:“我们是来讨债的!李大勇欠了我们的钱不还,我们自然要上门来要。”
一听这话,里正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李大勇,你看看你干的好事!”
躲在方婆子后面的李大勇此时终于站了出来,大呼:“冤枉呀,我什么时候欠你们钱了?我根本就不知道这回事儿,你们可不能血口喷人啊!”
里正皱起眉头,看李大勇不像是装的,于是犹豫地问道:“此事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李大勇说他没管你借过钱。”
听闻此言,那人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误会?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李大勇在一个月前,借了我五十两银子。”
里正接过那纸一看,还真是如此。
此时的李大勇看到这张纸,也被吓破了胆子,“你胡说,我都是从家里拿钱,我要是在外面借钱了,我天打雷劈。我真的没有借过这笔钱,肯定是有人陷害我。”
里正此时也彻底摸不清头脑了,他看看手中确凿的借据,又看看李大勇那副惊恐万分、不像说谎的模样。
来要钱的那人满脸不耐,凶恶得说道:“你还敢不认,我可是把五十两银子,都给了你闺女了,不信,你问你闺女去。”
李大勇和方婆子听到这话,顿时如遭雷击,片刻之后,方婆子率先反应过来,朝着李二丫大喊,
“小畜生,是你在外面借了钱?你这个杀千刀的,小小年纪,就敢在外面借钱?你是不是想把这个家给败光啊!”
里正看着李家闹哄哄的样子,开口说道:“李二丫才多大,她说的话怎么能算数。”
对面那人冷笑一声,“我管她多大,她还不了自有家里人给她还,我只管收债。”
方婆子猛地一步跨到李云香跟前从她怀里把李二丫拽出来,推到院子里。“她借的钱,你把她抓走吧,是杀是卖,跟我们家可没有关系。”
来要债的那人冷笑一声,“你当我傻呀,她一个小丫头,拿去卖了顶多也就卖个一二十两,管什么用么。”
随后扫视了一圈院子里的东西,开口说道:“我既然敢借,就打听清楚了,你家有十几亩地,你这二儿子在外面做工,每天少说也能赚个几十文,我不管你是卖地还是卖闺女,赶紧把钱给我还了,不然往后我天天都来你们家。”
里正算是看明白了,这放债的明知道李二丫是小孩,却还是借了钱,不是他们傻,而是他们已经提前打听好了李家的所有家产,他们有的是催债的手段,没钱也能榨出钱来。
那人随后又看了看李大勇,“李大勇,我不管这钱是你借的,还是你闺女借的,但我只找你,要是还不了钱,我就把你卖采石矿里做工,干个几年,总该能还上了。”
李大勇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而下,这采石矿虽说工钱高,可那绝不是人呆的地儿,据说进去的人,不超过两年,都得被抬着出来,他要是去了,恐怕不出仨月就要没命了。
那要债的见自己的狠话已起到了震慑作用,便带着手下人扬长而去,留下李家的一地狼藉。
里正对着躲在一旁抽泣的李二丫问道:“二丫,你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二丫早已泣不成声,小身子不停地颤抖着,哭诉道:“大夫说,娘的病得用人参来治,可是奶奶不肯出钱。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去县里药铺的时候听人说,赌坊对面的那个院子里能借钱,我就去了,我只想着能借到钱给娘买药,让娘的病快点好起来。”
方婆子在一旁怒吼,“那钱呢!你借的钱呢!”
李二丫哭着说道:“钱我都已经买药花了。”
里正觉得这事还是有点奇怪,于是便问李云香,“大勇媳妇,李二丫借钱这事,你知不知道。”
李云香自打那些人进院,就开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此时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能抱着李二丫哭泣。
看到这番情景,旁边站着的老二媳妇心里跟明镜似的,县里那群放贷的,什么事不敢干,一旦招惹上,还不得剥层皮,于是扯了扯李老二的袖子,李老二顿时也反应了过来,当即大喊,
“分家,我要分家,谁欠的钱谁还,这笔钱没进我的口袋,跟我可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