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家是啥?”
清清长居大梁一隅,对江湖事一无所知。
她本是正常询问,但落在其他人耳中,便成了阴阳怪气。
虞紫苏噗嗤一笑,犹如落日晚霞,明艳不可方物。
“崇安孙家医术虽非绝顶,却藏书万卷,医典浩瀚。”
她戏谑地望着孙济世,缓缓道出。
“在南朝武林,倒也有几分声望。”
孙济世被这笑容晃得心神一荡,只觉虞紫苏娇美非常。
他恍惚片刻,旋即正色道。
“我孙家两代心血,为我这第三代筑下基石,岂是你能比拟的?”
孙济世有意显摆,以博佳人青睐。
他虽万般自信,但回想起昨日清清断症之奇,又不禁生出几分忌惮。
“你是何门派,师承何人,有何宝物?”
清清闻言,嘴角抽了抽。
“我家到第三代......已经凉透了,毛都没有。”
虞紫苏和慕容婉闻此,皆忍俊不禁。
孙济世一听,额头青筋暴起。
她是有意隐瞒,还是在内涵他?
“哼,耍嘴皮子无用,后日赛场见真招!”
孙济世心知继续下去,一会越发没脸。
他放完狠话,转头一瞥。
只见他的小厮躲在一边,一副生怕殃及池鱼的模样。
“废物东西,还不快跟上!”
孙济世怒喝一声,脚下毫不留情,在小厮肩头重重一踹。
随后他大步流星,径自离去。
待孙济世背影逐渐模糊,慕容婉忽然反应过来。
“想溜?”
她刚抬起手,却见清清已经窜出数步之外。
清清从不在逃命或者打架时开口,以免咬到舌头。
她只埋头向上,一心躲回房中。
然而世事无常,又一个高大身影横亘于前,将她整个笼罩其中。
清清不自觉向后仰去,身子摇摇欲坠。
她心中哀嚎,暗叹今天真是倒霉。
千钧一发之际,她腰间忽地一紧,一股力量将她稳稳托住。
只是预想中的疼痛,还是来了。
“景深哥哥!”
慕容婉惊喜难掩,本要去捉清清的手也放了下来。
清清还没看见眼前,腰间的手已经松开。
她捂着撞疼的鼻子,眼里泛起一层薄薄水雾。
本想打个招呼,抬头却只看见江景深侧颜。
他面容沉静,宛如画中谪仙,清冷而不可触及。
“我做了杏仁酪,还在厨房温着呢,我现在去端。”
慕容婉眼中只容得下江景深一人,表情只因他而生动。
江景深目光掠过慕容婉,语气淡然而疏远。
“不必劳烦。”
言罢,他径直从清清身边走过。
他只看着前方,视线没有在任何人身上停留。
冬至次日起,两人仿佛被一层无形的薄冰隔绝,再未有过半句交谈。
时日短短,清清却觉得好像已经跨越了几个春秋。
失神不过须臾,她脚下很快继续。
只是转角刹那,她还是忍不住回眸。
慕容婉紧紧跟在江景深身边。
虞紫苏不知道说了什么,两人又闹腾起来。
三人身影相依,难分彼此。
清清有些不是滋味,却又不知缘由。
她暗自思忖,漕帮的误会已经说清,两人如今也没什么误会。
可也不知为什么,彼此距离却仿佛回到了初识之时。
旋即,清清又转念一想。
两人在原剧情中就没有交集,如今又何必强求交情?
抓紧解了他的蛇毒,赶紧回归各自的人生才是。
清清步履轻盈,思绪百转千回。
昨日等了一天,也不见那柳慕白踪影,显然是刻意回避。
如此一来,她至少得通过初选,方有机会在第二轮比试中见到他。
长久以来,清清行事但凭本心,不问前程。
她未细细思量过自己医术的深浅。
而今,她先见识了《百草集》的精妙,后又目睹虞紫苏独特的手法,方才又听闻孙济世熟读万卷典籍。
一时间,忽然有些紧张起来。
江湖之大,高手如云。
行医本为救人,无谓比拼高低。
但既然是比赛,就必会有胜负输赢。
她若不能夺魁,柳慕白也没有办法,她爹和江景深要怎么办?
她......去求求第一?
这念头不过一瞬,很快又被清清否决。
万一第一名是孙济世这货怎么办!
现实不是电视剧,未必次次正义必胜。
孙济世若真如其所言,实力自是不容小觑。
清清竞争意识原本没有这般强烈。
而今心态却从尽力而为,化为了务必成功。
初见时,虞紫苏不过觉得江景深俊逸非凡,气质脱俗。
加之他寡言少语,更显神秘,引得她情不自禁多留意了几分。
如今看慕容婉在他面前娇羞百态,她心中更是好奇。
虞紫苏本是孤女,却得师父慈爱,师兄师姐呵护,故而养成了骄蛮个性。
虽对武功兴趣平平,但在医术上却很有天赋,十岁时已在周边小有名气。
年少成名,难免心生傲气。
加之容貌出众,所遇之人无不对她奉承讨好,极尽谄媚。
直到碰上了这三个人。
封无痕针锋相对,毫不退让;
孟清清丢她泥巴,下药捉弄;
至于这个江景深,他直接当她空气,视而不见。
虞紫苏本是悄悄打量,却不知不觉间,目光在江景深脸上停留得越来越久。
“景深哥哥喜欢什么?我再去做。”
慕容婉轻声细语,满含柔情。
江景深恍若未闻,自斟了一杯清茶。
动作利落,而又不失风雅。
慕容婉见他全盘拒绝自己的心意,心中不免失落。
只是一转头,却瞥见虞紫苏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江景深。
她心中郁气难平,瞬间找到了发泄的出口。
“谁让你坐这里的,我们认识吗?”
虞紫苏微微侧头,对上慕容婉充满怒意的美眸。
“我说小黑啊......”
“住口!”
慕容婉娇叱一声,打断了她的话。
她神色惴惴,唯恐江景深想起那日自己面色如墨的糗事。
江景深只觉耳边吵闹不已,转身便向一边走去。
他心中不愿关注清清,却每每为她破例。
和清清的懵懂不同,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但他绝不会放任自己,沉沦其中。
眼下要想破局,唯有尽快解去蛇毒,从此不复相见。
他心中清明如镜,可胸口却莫名一阵窒息。
“你跟着我做甚。”
江景深停下脚步,却未曾回头。
“我只是想陪在你身边。”
慕容婉绞着衣袖,下唇几乎被咬破,眼中满是倔强与不舍。
见江景深依旧沉默,她连忙补充。
“我知道你的毒还没解,我只是担心你。”
慕容婉低下头,神情渐渐沮丧。
任是谁,一次次被拒绝,自尊也难免受损。
她正是伤心,江景深却突然转过身,走到了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