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虞姝这句尖酸刻薄的猜测,屋内空气骤然凝固。
清清眼睛瞪得滚圆,脸上写满了震惊与愤怒。
这句话比骂她是孙济世还脏,无疑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正当她欲张口反驳之际,叶红绡的身躯却如风中落叶般剧烈颤抖。
清清见状,急忙上前几步,紧紧拥住她。
“娘别生气,您有我呢,我替您骂她。”
孟铁心更是暴跳如雷,他猛地转身,手指着虞姝大骂。
“你再敢胡言乱语,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说罢,他作势就要扑上去。
虞姝虽带伤在身,躲避孟铁心却游刃有余。
“怎么,被我猜中了?”
她身形轻盈一闪,退开几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瞧你这副尊容,怎可能生出如此灵秀的女儿?
怕是做了十几年乌龟而不自知吧!”
话音未落,一道凌厉剑气划破长空,呼啸而至。
虞姝大惊失色,仓皇躲避,却难逃其锋。
关键时刻,江正峰出手,一把抓住她衣袖。
轻轻一扯,同时抬指弹向那剑气。
虽化解了大半威力,但仍不由自主地连连后退。
“一言不合便起杀心,我何时教你如此狠辣?”
江正峰胸中气血翻腾,稍定心神,怒喝道。
江景深面色淡然,眼中杀意如寒潭深渊,未曾稍减。
“昨日,她也是这样侮辱我娘的。”
“即便如此,你就能妄动杀机吗?”
江正峰见状,心中惊骇更甚,只不愿在儿子面前失了威严。
“休要以为你是我独子,便可肆意妄为!”
江景深缓缓抬眸。
“我比任何人都希望,我不是你儿子。”
此言一出,大堂之内,一片死寂。
江正峰嘴唇翕动,想要反驳,终是无话可说。
清清心中一痛,只觉此时自己必得陪在江景深身边不可。
然而,叶红绡紧握住了她的手,令她动弹不得。
“哈哈,说得好!”
孟铁心大笑,愤怒中夹杂着无尽的鄙夷。
“这种荒唐无情的爹,有了还不如死了!
你把他当块宝,我们家人却是瞧也不屑瞧!”
他纵身一跃,直指虞姝,厉声道。
“这等人怎么配有我们清清这么好的孩子?”
想当年,慕容芯蓝先与江正峰相恋。
未几,江湖上便流传起他与叶红绡的风流韵事。
江正峰身份尊贵,武功高强,柔情似水。
那些与他有过纠葛的女子,无不对他死心塌地。
唯有叶红绡另嫁他人,且是慕容芯蓝的师兄,她心中早已不满。
想到慕容婉为江景深流的那些泪,而他们却欲撮合他与叶红绡女儿,慕容芯蓝心中愈发恨意难平。
她走不出从前,叶红绡凭什么走出去?
凭什么她的女儿在哭,叶红绡的女儿却能笑?
“师兄,话可别说得太满。
瞧这孩子模样,与你毫无相似之处,倒是……”
她嘴角含笑,却冷若寒冰。
“有几分峰哥的影子呢。”
孟铁心额头青筋暴突,恨不得将慕容芯蓝生吞活剥。
“放屁!清清年岁你岂会不知?怎会与那老白脸有关!”
叶红绡嫁给他后再未踏出谷外,直至此次一同寻女。
清清是他们婚后年余所生,怎会与江正峰有瓜葛?
慕容芯蓝一时语塞,眼中恶意不减。
“这一个无关,焉知下一个有没有关呢?”
清清再也按捺不住,冲上前龇牙。
“你闭嘴!”
她扬起双手,又是银针又是药粉。
“再乱说,让你一辈子变不回去,再添两斤鼻毛!”
若是他人所说,或许只会当做戏言。
但出自清清之口,慕容芯蓝不由生出几分畏惧。
她本就担心难以留住江正峰之心,若再失美貌,更是雪上加霜。
江正峰默然不语,只是定定望着清清,目光迷离。
先前未曾留意,但被慕容芯蓝一提,他竟真觉得清清眉眼间有几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你今年,几岁了?”
他隐有期待,又夹杂着几分不确定。
江景深眉头微皱,当即洞悉江正峰心中所想。
虽觉无虞,但一股不祥的预感却悄然升起。
“呸呸呸,你少说这些惹人不快的话!”
清清柳眉倒竖,脑海中回荡着昨晚孟铁心描述的往事。
她心中笃定自己与江正峰绝无关联,遂双手叉腰,义正言辞。
“我是我爹的女儿!”
江正峰不曾得到答案,心中疑惑如野火燎原,愈发炽烈。
“你今年是不是十七岁了?”
见他纠缠不休,清清脖颈一扭,不予理睬。
唯有看到江景深那双深邃眼眸始终锁定自己,她紧锁的眉头才微微舒展。
“呵,原来你二人那时便有一腿!”
江正峰此言一出,虞姝心中酸楚难掩,往昔情景历历在目。
彼时,她身怀六甲,手足无措,而他却在旁与别的女子卿卿我我。
“姝儿!”
江正峰心弦一颤,欲将虞姝揽入怀中,安慰她的苦楚。
慕容芯蓝见虞姝片语之间便夺走了江正峰的全部心神,立时心急如焚。
“她生在腊月,才刚满十六不久。
真可惜,峰哥无缘得这样一个神医孩儿。”
闻此,孟铁心鼻间轻哼,小胡子微微上翘。
这下看他们谁还敢信口雌黄!
不料,江正峰却一下僵住了神色。
“她......”
他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半晌之后,目光倏地转向叶红绡。
叶红绡面色苍白,几欲委顿于地,江正峰瞬间明了。
“她是我的女儿,对不对?”
叶红绡拼命摇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孟铁心勃然大怒,欲与江正峰动手。
“放屁!你休想玷污红绡清白!”
江正峰心绪如麻,随手一挥。
孟铁心踉跄后退数步,捂住胸口,气息紊乱。
“爹!”
清清大惊失色,抢步上前,查看孟铁心伤势。
江景深护在父女二人之前,却不知何故,心跳骤然加速。
“你告诉我,清清到底是不是我的骨血?”
江正峰疾步到叶红绡身边,温文尔雅的面容此刻满是焦灼。
“昔年大梁与南朝交恶,我奉命出使,恐一去难回,便去药王谷寻你......”
“别说了,别再说了!”
叶红绡终于崩溃,双手掩面,泪水顺着指缝潸然而下。
“铁心,你带清清走,别让她听到这些……”
清清搭在孟铁心腕上的手一抖,缓缓抬起了头。
孟铁心亦愣在了原地,望向叶红绡。
“你刚刚,说了什么?”
叶红绡痛哭失声,未予回应。
清清仰首望向江景深,又转而看向母亲。
“娘,他们欺负我。”
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声音却难掩颤抖。
“你告诉他们,说我是你和爹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