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等心中那股莫名低落的情绪消化过去后,想起来还没回答温孤雾白的问题,立即道:“世子,画像里的女子看上去似乎很压抑,很难过。”
温孤雾白瞳孔微震,眼底泛起波澜,他先是为十二岁的岁岁能说出这样的话感到惊讶,可再一想画中人的身份,便又觉得没什么可惊讶的了。
是啊。
她就是画里的人。
她当然能感受到画中人的情绪。
岁岁回过头,看向温孤雾白,没能从少年的脸上找到其他外放的情绪,只觉得他看她的目光尤其复杂,她问:“画里的女子是被囚禁了吗?”
就像她幼时没干好活被钱氏骂骂咧咧一通关进屋里,被花楼妈妈再次转卖到牙婆手中,又和一群女孩被关在一间狭窄阴暗的屋子里一样。
温孤雾白心里一痛。
囚禁吗?
原来这就是前世岁岁的真实感受吗?
她的沉默、她的冷静、她的顺从,这些都是因为前世的岁岁碍于身份的原因无法做出任何反抗,而同时她所表现出来的这些行为,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那是她无声的呐喊和抗议?
空净院对她来说是一座牢笼吗?
面对岁岁问出的问题,温孤雾白觉得心里涌过阵阵苦涩。
直到现在,直到当现在的岁岁准确的说出前世岁岁的感受,他才醒悟过来。
其实,说是囚禁也没错。
宣国公府跟温孤一族两家的荣耀和责任压下来,重重礼教压下来,先是把他困在了其中,然后又把岁岁拉入了其中,将他跟她一起困死。
岁岁这回察觉出温孤雾白的情绪不对了,她转过身,与少年面对面站着,仰起头看他:“世子,你画出这样的画,是因为你也被囚禁了吗?”
温孤雾白眸光一定。
不错。
前世的他与岁岁,不过是时代下被困住的两个囚徒。
他自生下来开始便被父亲教导着要承受两个家族的荣耀与责任,在这个煎熬的过程里,他独自一人走得太累了。
他太孤单了。
所以当岁岁如一抹亮色闯入他的世界以后,他才会迫切地想要抓住她,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
迎上岁岁乌黑明亮的眼眸,他道:“是啊。”
岁岁的眼中涌现出困惑,她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人或者事情能把世子这么好的人囚住,让他画出如此压抑的画来。
下一刻,她明媚一笑,说:“没关系。”
温孤雾白:“?”
岁岁眼中的光亮耀眼逼人,她的语调很轻,看向温孤雾白的眼神是那样温柔:“世子那么厉害,能救岁岁于水火之中,所以世子也一定能摆脱困境,挣脱……挣脱……”岁岁说到一半词穷,她磕磕巴巴地,努力地组织自己的语言,终于,她想起先生说过的一个词,将没能说完的话补全:“挣脱桎梏!”
岁岁说完,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好险。
差点就要因为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丢脸了。
还好这是在世子面前。
换做旁人定然会嘲笑她肚子里没半点墨水。
比如昨日遇到的三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