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电梯口,四部电梯都停在楼上,我不停地按按钮,好像生怕晚了一点,曹超就出了大事一样。
其实等待的时间并不算长,但你在焦虑时,时间会无限度地放大数倍。
等电梯到了,我钻进去,正要关门,来了个女子,穿黄色短衫,烫个大波浪,戴着一由墨镜,看起来还不到三十,很是时尚。
她上19楼,我去16楼。
电梯里只有我两人,我看到她跟角带着笑,很想打个招呼,又没找到由头。
我正视前方,不敢乱瞧。
快到15楼时,她突然喊了一声:“你好啊。”
“你好。”我回了一声。转身时,却看到她在讲电话。
“我已经到酒店,1908号。只能陪你一个小时,你快点过来吧。”
那一刻,我尴尬极了。
好在电梯再往上行一层,停在16楼,门开了。我逃一般地出来,因为过于急切,在拐角处,和一个妇人撞在一起。
我手里拎着的礼盒,撒了一地。
“对不起,对不起。”妇人赶紧道歉。
和她相撞,我当然有责任。但在碰撞过程中,我损失了点心,她觉得过意不去。赶忙弯下腰身,帮我去捡拾礼盒。
她穿着红色高跟鞋,躬身时,好像所有的重量,都压在那双鞋子上。我有点担心,怕她起不来。
但我的担心,显然多余了。
她虽人到中年,但体型还保持得很好。不过,毕竟上了年龄,额角隐隐有些沧桑的迹象。
经过这个插曲,我一时忘了曹超。
从妇人手中接过礼盒,道声谢谢,才回房间。
妇人却立定在原地,目送我回房。好像只有看到我进了屋,她才放心。
我走到门口,转身时,眼角的余光,看到她还在,甚至我能感觉到,她脸上盈盈欲笑。
我想回头,朝她打个招呼,但想了想,忍住了。
毕竟,我又不是曹超。能把这萍水之交,弄出一段故事来。
尽管她富态时尚,但不管怎么说,她总比我大七八岁呢。
我敲了敲门,不一会儿,门开了,曹超站在门后,他刚淋完浴,穿着浴袍,头发全是湿的。
我想起酒店大堂的见闻,问他:“你没事吧?”
曹超答:“我跟你讲呀,以后你有机会,一定要体验一次,奋不顾身的爱情。”
我说:“算了,我可无福消受。”
曹超说:“你不懂。”
我说起大厅闹事的情景,问他:“你那个相好,结婚了吧。”
曹超站在窗边,轻声嗯了一句。
紧接着,他朝我招手:“哗,你看,停车场有个女司机,好漂亮。”
我骂:“碗里的还没吃完,又看着锅里的,你心到底有多大呢?”
曹超说:“装得下一座宇宙。”
我没理他,开始收拾行李。
行李并不多,很快就收拾妥当。曹超却不急,躺在床上,说刚才这一场博斗,耗费太多精气神,要再眯一会儿。
我坐在椅子边,拿起手机看小说。
读了七八章,弹出一条微信。
我以为冬夏发来的,结果却是黄丽枝:“在忙吗?实在不好意思,有件小事,想请你帮个忙。”
我说:“没事呀,你请说。”
黄丽枝说:“你可千万别见笑。”
我回:“当然不会,能为芳邻效劳,范谦的荣幸啊。”
黄丽枝说:“昨夜又下雨又刮风的,我早上起床一看,晾在阳台的白色裙子,不见了。”
我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不是你有衣服飘到我家阳台上了?”
黄丽枝答:“你猜中了。”
我说:“我这两天出差,不过,你放心,等你晚上下班,我也已经回深圳了。到时,我再把衣服还壁归赵。”
黄丽枝说:“你真幽默。”
顿了一会儿,又发:“难怪这两天,你屋里静悄悄的,没什么动静,原来不在家啊。在外头出差,趁着机会,可要好好浪漫一下。”
这条信息才发不久,她又撤了回去,不过,我已经看到,但假装什么也没看不到。道声拜拜,我继续看小说,眼睛盯着屏幕,心思却飘到了深圳。
看看时间,半小时过去了,曹超“小眯一会儿”,变成了酣睡,还打起了呼噜。
我喊他几句,没有回应。
又隔了十来分钟,我起身,走到他身边,大声喊:“嫂子来了。”
他立马醒了,满脸惊慌:“在哪,在哪?”
其实,曹超与妻子早就离婚了。
他们的婚姻很短暂,只有一年半。但这一年半,他受过的伤害,足以寒凉半天,阴影仍笼罩他心间。
或许正因此原因,他一有机会,就拼命游戏人间。似乎想从前妻的伤害中,拼命找补一些安慰。
这一点,只有我知情。当然,一般时候,也不拿他前妻开玩笑。
不过,今天这样的特殊情况,实在没法子。
见曹超惊慌的样子,我又气又乐:“快起来吧,再不走,赶不上高铁了。”
曹超又磨蹭了四五分钟,才从床上下来,开始收拾行李。
一番整理,又过去十几分钟,我们下楼,叫了辆的士,直奔高铁站。
在高铁站,进站候车,还有些时间,我去特产店闲逛,又买了两盒点心。
曹超问:“买这么多糕点,送给谁啊?”
我斜他一眼:“不告诉你。”
曹超说:“你不讲,我也知道。”
买好点心,回去候车,拿出手机,正欲看小说,忽然察觉到,对面有个乘客,似曾相识。
我抬头,望过去,却见她也正在观瞧我。原来,她正是那位,我在酒店上楼时,与之相撞的妇人。
妇人穿红色短裙,盈盈欲笑。
我颔首致意,回以微笑。
这一幕,没能逃过曹超的火眼金睛。
他凑近过来,扯住我的衣角,悄声打听:“你们认识?”
我点点头,又说:“也不算。”
曹超哪肯放过我:“你小子不错呀,悄无声息地,干了一件大事。”
我急了:“不是你想的那样。”
曹超油嘴滑舌:“我想的哪样?”
我怕他误会太多,妇人在对面,又不能解释太多,以免让人误会。于是,用手机给他发了条信息,把如何与她相撞的事,讲了一遍。
谁知,曹超弄清来龙去脉后,立马往对面的妇人咧开嘴笑,算是打了招呼。
作为礼节,妇人同样美目相待。
这一下,曹超可不得了,打起了招呼:“去深圳?”
妇人嗯了一声,接着又强调:“不能说去,应该是回深圳。”
曹超说:“我们也从深圳过来的,出差,今天回。听我同事讲,我俩住同个酒店。真巧啊。”
妇人笑:“的确很巧。”
这时,检票时间到了,曹超故意磨蹭,等到妇人起身,他跟在了她后面。
我走在前头,不好意思回头望,但我凭感觉,已经知道,曹超和她搭上线了。
果如我所料,上车坐下,他举起手机便向我炫羡:“谢谢你牵线,老哥已经加上微信了。”
在如何讨女人欢心这件事上,曹超真有些本事,没聊多久,他就对她了解得不七七八八了。
妇人叫阿珍,名字大众,却接地气,有点烟火味道。
说实话,她虽有些姿色,毕竟上了年纪。就算他俩有什么事,曹超无非图新鲜。我并不看好,他俩会有什么未来。
谁知,曹超却有不同意见:“小弟呀,我不是跟你讲过吗,女大三,抱金砖。她比我大六岁,相当于两块金砖。再说了,你注意到没,她是个高颧骨女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