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孙氏和花姐这边,忙着安慰伤心,失落,绝望,对未来充满迷茫彷徨,感觉自己如同一叶浮萍般的桂花的同时,杨华忠在镇上某户准备盖房子的大户人家的外院工地附近,找到了长根。
大户人家要盖三进的院子,在镇子边缘圈了老大一块地,把镇上的,以及十里八村的好几支工匠队伍都给请过来了。
为什么要请好几支工匠队伍呢?这若是放在下半年,请一支工匠队伍就足够了。
因为现在已经是农历的二月上旬,已经开春了,田地里的油菜麦子随着冬雪和冻土的消融,在一天一天的起势。
不仅是油菜麦子,田地里的其他庄稼,也都要进入一个繁忙的春耕期。
所以在这期间,壮劳力们肯定都是留在家里准备春耕,手艺活暂且都要放一放。所以一般情况下,很多人家都不太会选择上半年盖屋子,上半年盖屋子,不太容易找人手,春耕,插秧,割油菜,打麦子,接二连三的事情忙不完。
等到秧苗插到水田里去了,也不能歇,棉花除草,稻田捉虫,抗旱,抗涝……
并且每年到了端午前后,这边开始进入雨季,有时候梅雨季节一来就是小半个月不开晴,别说家里的物件了,就连人身上都开始发霉要长毛了!
所以上半年盖屋子,除非你是盖不咋大的屋子,能在个把月里快速完工。
否则,盖两进三进的大院子,那除非你们家大手笔,能砸出去大把的钱,把十里八村的工匠全都招募过来。
人多力量大,重金之下,必有勇夫,工钱给的到位,人家也能抽调功夫过来帮你盖屋子。
所以,长根恰好就是跟随长坪村的一支工匠队伍来了镇上,长根做木工活是一把好手,年轻时候和杨华忠杨华洲他们一起学过。
此刻,杨华忠找过来的时候,长根他们正在热火朝天的忙活。
长根看到杨华忠专门来找自己,当下就要去找工匠队伍的包头那里招呼一声,请半天假,他不能冷落杨华忠。
大不了今天他只要半天的工钱就是了,包头也是长坪村人,这点面子还是要给自己的。
结果,杨华忠拦住了长根,“莫要耽误半天工钱,你做你的,我等你就是!”
长根说:“这咋像话呢!我这距离吃晌午饭还有两个时辰。”
杨华忠说:“多久我都等,你去忙你的,差事不能丢!”
不仅如此,杨华忠自己还帮着长根做小工。
长根忙地按住杨华忠的手:“使不得啊老三!”
杨华忠眼睛一瞪,说:“我是那种娇气人么?这点活计能难住我?别忘了年轻那会子咱可是一个工匠队的,我手艺活不比你差!”
“再说了,我有事情要问你,咱哥俩边干活边说话,两不耽误!”
既然杨华忠如此坚持,长根也就不再强行阻拦。就在两人一个刨木头,一个帮他清扫旁边木屑花儿的当口,工匠队伍的包工头带着其他几个本村的工匠过来跟杨华忠这里打招呼了。
“里正。”
“三叔。”
“三哥。”
“三伯伯。”
杨华忠赶紧跟本村的这些工匠们打过招呼,面对众人的热情,杨华忠心中涌过暖流,心说还是回到家这边好啊,家这边,比庆安郡,比长淮州都要好,到处都是熟面孔,走哪都是亲切的乡音!
“你们都各自忙活去,我跟长根说几句话。”杨华忠说。
包工头见状,赶紧上来按住杨华忠手里的笤帚和簸箕,说:“里正叔,这是小工做的活计,哪里能要您来做呢?您快放着!”
杨华忠道:“你们忙你们的去,我帮长根打打下手,空着手说话我不自在!”
包工头又看了眼长根,长根耸了耸肩无奈的说:“要是能拦下来,我刚刚就已经拦下来咯,何至于轮到你来拦!”
包工头于是说:“长根叔,你也甭干了,我给你放半天假,你陪里正叔去说话去吧!”
长根却不太乐意,因为这放假就关乎到工钱,扣工钱吧,长根不乐意,他现在缺钱。
不扣工钱,还算全天满工吧,那个钱长根拿的心里不踏实,所以,长根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杨华忠见状,再次跟包工头说:“你去忙你的,听叔的,我跟你长根叔说几句话我还得走!”
包工头只能点点头,临走前,又去给杨华忠那里断了一碗茶过来,“叔,那你喝口茶,我去那边忙活了,有啥事儿您吩咐。”
……
包工头离开后,这边一小块区域留给了杨华忠和长根,老哥俩继续忙活起来。
杨华忠可不像孙氏她们那样,想要问个什么,得酝酿好一阵,还不知从何处开始询问。
他开门见山就问长根:“好端端的,为啥突然间就跟两个兔崽子分家了?”
长根手里的木工活计不停,甚至头都不抬的说:“我就晓得你丢掉亲戚家不走,跑我这来是为这事儿。”
“走亲戚啥时候都能走,你这事儿才是叫我吃惊,昨儿夜里回来听到,我连夜都恨不得赶过来!”
长根嘿嘿一笑,“那有啥好急的,树大分叉,儿大分家,这不是人之常情么!难不成还能一辈子住一个屋檐底下?”
“就算儿子们答应,媳妇们乐意?分家早晚得事儿!”
杨华忠看到长根这副不疾不徐的样子,似乎也没什么恼火,反倒还看得很开,杨华忠的担忧褪去了几分,说话的语气,也就没有先前那么急迫了。
“我也清楚分家是早晚的事,我家大安和小安,虽然对外说没有分家,说白了也是分家的状态,大家早就各起炉灶自己过自己的了。”
“每年也就过年那几天,大家凑一口锅里吃几顿饭而已,若是也像你家两个儿子那样住在村子里,恐怕也早就分家了!这是大势所趋!”
“嘿嘿,”长根笑着摇摇头,“咱自个也是从年轻人过来的,自个当初也跟兄弟,还有老父母亲那里分家分出来的,咱也不会顽固到强行拘着孩子们,不让他们出去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