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华明眼睛一亮,如同看到救星,赶紧朝他们二人招手:“棠伢子,晴儿,你们来得正好。”
“咋啦四叔?”杨若晴装作不懂,问。
“你爷在屋里地上乱尿,我说他,他还不认,说我说的鬼话。”杨华明上来拽着杨若晴的手臂,“你和棠伢子过来帮忙瞅瞅,看看我和你爷,到底哪个在说鬼话。”
杨若晴被杨华明拽着,脚下没受控制的往东屋那里走了两步,等到反应过来,她赶紧脚步停下,打死都不想再进那间魔窟。
骆风棠从旁见状,也笑着拦住了杨华明,“四叔,别那么说,也用不着咱去验证,都是小事嘛……”
骆风棠打圆场的同时,手也没闲着,直接将杨华明的手指从杨若晴手臂上给挪开了。
杨若晴连连点头,“或许是夜壶没有盖好盖子,气味飘出来了,也有可能,爷,你说是不?”
老杨头刚才看到杨华明拽着杨若晴就要进屋去验证,老汉张得面红耳赤,在一旁搓着手不知该如何化解尴尬。
他其实也不是故意要尿在屋里地上的,主要是……夜里睡迷糊了,摇摇晃晃起来,梦里还在找茅厕,然后稀里糊涂就给尿出来了。
等到尿出来,才发现尿错地儿了,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他只能拿来笤帚扫,用脏了的裤衩子和袜子去擦,结果就变成现在这样,越擦越脏乱……
他自己在这屋里住久了,对这个气味也麻痹了,没察觉太多,还以为屋里晾了几天,就算有气味也差不多散的差不多。
没想到今个老四一进来,就被熏着了……
“晴儿说的在理,尿壶那么小,准头又没那么好,洒了些出来也不稀奇,老四你就甭小题大做啦!”
老杨头暗暗对杨若晴和骆风棠投去感激的眼神。
尤其看到骆风棠还体贴的走到东屋门口将屋门带上,老汉心里更是松了一口气。
杨若晴又提议说:“爷,四叔,不如我们去我爹家说话吧!”
杨华明露出几分迟疑,因为他还是有点耿耿于怀,想要证明自己先前没有说鬼话,老汉是真的在嚯嚯东屋。
老杨头连连点头:“对对,去三房那边说话吧,那个高人王老汉,还有王保长都在,咱正好过去听听他们给太岁老爷选址的事儿定下了没!”
“嗯,那就走吧。”
杨若晴一马当先,老杨头紧随其后。
“爷,东屋门还没上锁。”骆风棠在后面提醒。
老杨头头也不回的摆摆手,“不用管,我那屋没啥值钱的东西,贼进去了得哭着走!”
杨若晴和老杨头很快就走去了前院的大堂屋里,后院这边,骆风棠轻轻拍了拍杨华明的手臂:“四叔,别耿耿于怀了,咱也走吧。”
杨华明皱着眉头,“你们咋就不信我?我方才都吐了。”
骆风棠道:“怎么不信你?若是不信你,晴儿就不会临时遁走了。”
“啊?”杨华明睁大了眼,回想起之前的种种,“那你们……”
“四叔,我爷年纪大了,有时候有点懒散随意,也可以理解。”骆风棠语气平静的道,“尤其我奶奶不在他身边约束,他随意一点,只要他自己觉得过得去,就无妨。”
“咱做晚辈的,能抽空来帮忙收拾,咱就默默的把事做了。”
“人艰不拆,有些话不用说太明白,没必要。”
杨华明听到骆风棠语重心长的跟自己说这番话,虽然,认可骆风棠说的这番道理,但是,他回想起先前老杨头那梗着脖子,死活不认错的样子,就像一个叛逆期的半大小子,跟老父亲对着干的那种,这又让杨华明有些气不顺。
“棠伢子,你和晴儿还真是豁达呢,那你说说,这屋,谁来拾掇?”杨华明指着那东屋,皮笑肉不笑的问。
骆风棠说:“先前我和晴儿就商议过了,回头我们俩得空,我们俩过来拾掇下,带一图筐草木灰盖一盖,去去味儿。”
这两人,还真是愿意来做这种脏活啊?原本还以为他们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倒真让杨华明刮目了。
杨华明收起先前的笑容,欣慰的看着骆风棠:“你们愿意过来拾掇,这很难得,可见你们是真正的孝顺孩子,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假大空。”
他又轻叹口气,语气有点无奈的对骆风棠道:“咱不好好说说他,就算咱拾掇好了,回头他又给嚯嚯上,试问,哪个有那么多的耐心和功夫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关于这个问题,骆风棠沉默了片刻,抬起头,语气有点低沉的说:“四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爷是年事已高,身体某些功能不如从前?”
很多事情,有些身不由己,比如和骆风棠一起在战场上的那些将士们,有的受伤从前线抢救下来,尽管保住了性命,但有些将士因为身体某些方面受创太重,即便活下来,但在日常的生活中,会出现很多的难以启齿的问题。
最常见的一个问题就是,底下兜不住,身上滴滴答答,失去了尊严。
所以骆风棠猜测,老汉那么爱面子的人,先前又使劲儿的辩解,打死不承认,十有八九是有难言之隐。
不然,正常的人,谁会吃饱了撑的没事在屋里乱尿呢?
所以作为子女晚辈,不仅要帮忙拾掇屋子,还要从根源上去琢磨思考,到底是哪个地方出问题了,帮助老人改善问题。
骆风棠一番话,让杨华明茅塞顿开。
他怔在原地,目瞪口呆,片刻后,他涨红了脸,脸上尽是羞愧。
“哎,棠伢子,你这话提醒了我。”他抬起手拍了拍骆风棠的肩膀,“回头我就把旺生请过来,让他给你爷好好把下脉,诊断下。”
骆风棠却又笑着摇摇头,“四叔,我还是建议你私底下跟我爷那里沟通沟通,询问下老人的想法,冒然把大夫请过来,固然是孝心,但老人可能会有点措手不及,觉得失了颜面。”
“啊?”杨华明再次傻眼,只感觉自己这一把年纪,真是白活了,处世行事,竟要骆风棠这个晚辈手把手的教,汗颜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