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兰听到左老夫人这番话，心里咯噔一声响，心说来了来了，没想到姑母果真又说这句话了！
“姑母，这句话……我听着太熟悉了。”君兰的眼圈泛红，蹲在地上，仰头望着左老夫人，脸上一片幽怨。
“当年，我像燕儿这么大的时候，你也这样跟我说过这番话。”
“你还跟我说了很多其他的话，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这句话，你说，强扭的瓜不甜，君墨表哥不喜欢，你拿他也没辙，总不能绑了他入洞房，呵呵……”
君兰说着说着，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带着几许自嘲，几许讽刺，几许凄凉。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闺女燕儿，又要走我的老路，这难道……就是我们母女的宿命吗？”
左老夫人听到君兰这番自嘲的话语，也有些于心不忍。
她虽然快六十岁了，是个老太婆，但是老太婆这个称呼是她自己给自己取的。
她的记性很好，早些年的很多事情都一清二楚，包括上回跟杨若晴那里翻旧账……
这番君兰跟她翻旧账，左老夫人脸上有点挂不住。
“君兰啊，姑母疼你，这是真心的，想必你自己也能感受得到！”
君兰沉默不语。
疼是真心疼，但是，还有有原则和底线的，不是么？
“姑母我记得我当年因为君墨的事情，给过你一个承诺。”
“时至今日，这个承诺，还是作数的。”左老夫人又说。
君兰抬起头，她有点看不懂左老夫人了。
先前不是才说得看锦陵自己的意思么？怎么又要兑现承诺？
左老夫人接着说：“咱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瞒你什么。”
“其实，我们家和骆家双方家长，是有要结亲的意向。”
君兰倒吸一口凉气。
“我家锦陵，从小就依赖骆家那丫头，当初他自闭不说话，唯独那骆家丫头能哄得他跟外界交流。”
“这些年我看着我家锦陵一天天长大，这孩子，怕是一颗心早就栓在骆家丫头身上。”
“可是，骆家丫头却是大大咧咧，好像并没有往儿女情长那块去琢磨，这也正是我们两家家长眼下犯难的一件事。”
“若是那丫头也对锦陵有意思，我们两家恐怕已经要过明路了，你可懂？”
君兰愣在原地。
左老夫人这番话里的信息量太大了，君兰懂，君兰也不懂。
但她明白一点，那就是，当年杨若晴在已经嫁为人妇的状态下，不知不觉就抢走了属于自己的姻缘。
如今她的女儿骆无忧，也在懵然不懂的状况下，也轻易夺走了自己闺女经营了好几年的心血！
熟了的一方伤痕累累，心都碎了，希望都坍塌了。
而胜利的一方，却还都被保护得那么好，什么都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完胜？
而且，对于这份胜利的果实，胜利者似乎还并不需要？
一个是有了丈夫骆风棠，不可能再嫁左君墨。
另一个是把左锦陵当弟弟，将来有可能根本就不会考虑左锦陵做夫君？
这算什么事啊！
君兰身体往后，索性跌坐在地。
冰凉的地板也不及她此刻内心的凉飕飕。
“君兰，你如果非要姑母我兑现承诺，那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
“哪两个选择？”
“第一个，问问燕儿可愿意等？我们家锦陵准备今年乡试过后，正式跟骆家提亲。”
“若是骆家那丫头不答应，到那时，哪怕是豁出我这条老命，我都要逼着锦陵娶了燕儿。”
哪怕……哪怕是娶回来放在屋里，当个吉祥物摆设都可以。
之后，锦陵想要纳妾，都不拦着，妾也可以为左家诞下子嗣。
左老夫人的这个提议，落在君兰的耳中，有些不悦。
合着我家闺女就得排后面等？
等骆家不要，我家就赶紧捡起来？
“姑母，若是骆家丫头愿意结亲，那第二个选择又是什么？”君兰问。
“哎！”左老夫人叹口气，“那我还是豁出老脸去，央求骆家点头，也让锦陵妥协，纳你家燕儿为妾室，可行？”
君兰的脸刷地一下白了。
妾？
妾算什么啊！
半个主子吗？
若是那种承欢的小妾，肚皮争气，夫人和善，老太太撑腰，那在左家倒也跟真正的主子没什么两样。
可问题是，骆家丫头若是愿意结亲，那就是夫妻恩爱啊，把燕儿塞进去，那叫什么事儿？
“姑母，这两个……太委屈我家燕儿了。”君兰脸上的血色退尽，坐在地上，整个人浑身缠绕着一圈看不见，却又感受得到的怨愤。
她感觉姑母在欺负人！
“君兰啊，这可是姑母我能为你们做到的最大的让步了！”左老夫人语重心长的说。
“你要想想，如骆家那样优渥的条件，骆家丫头嫁给我家锦陵，那是下嫁！”
“人家父母一生一世一双人，骆风棠位高权重，手握三军，身边别说妾室，连个通房都没有！”
“骆家丫头是人家夫妻的掌上明珠，还没嫁过来，咱就合计着要塞个妾室给小夫妻……”
“讲真的，我在这里跟你许诺，这个能不能做到，我老太婆都不能打包票，指不定为了这个许诺，惹恼了骆家人，连我家锦陵苦觅了多年的亲事都要黄掉，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君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离开左老夫人的寝房的。
失魂落魄的她走出了屋子，心里一片兵荒马乱。
……
左老夫人这边也无心睡觉，打发人连夜去把左君墨喊过来议事。
左君墨正准备睡下，突然老夫人来喊，他满心疑惑。
“娘，您老深夜叫我过来，有什么吩咐？”
“君兰刚走没一会儿，跟我说了件事……”
左老夫人将自己和君兰先前的一番对话，一五一十转述给了左君墨。
左君墨听完，素来沉稳冷静的他直接拍了下桌子站起身，面色凝重且带着几分不悦：“不可能，娘一生通透，万万不可去跟晴儿他们那边提出纳妾一说。”
“一个字都不能提，否则，锦陵一生的幸福就将葬送于此，娘，您老要千万千万不要犯糊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