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虚掩着,屋内透出一缕暗光,摇曳得忽明忽暗。
孟辰朝身后的属下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警戒。
随后,他轻轻推开房门,发出一声极轻的吱呀响声。
房内很是简陋。
几件木家具,一盏快要熄灭的油灯,墙角堆放着破旧的被褥。
一个瘦削的身影蜷缩在床榻上,身上披着粗布被子。
听到门开的声响,那人抬起头来。
露出一张消瘦苍老的脸。
她的眼神迷茫,神情木讷。
嘴里喃喃着什么,难以辨清词句。
孟辰靠近几步,俯身低声道:“当年是你给邹夫人接生的吗?”
李嬷嬷先是一怔,目光涣散的眼睛努力想聚焦。
却始终游离不定。
过了一会儿,她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容透着几分古怪。
接着她喃喃开口:“夫人……血,全是血,那天晚上……孩子,孩子……”
她的声音忽高忽低,像是在努力抓住某些零碎的记忆。
“不对,那孩子,不能看……不能说,不能……”
话到此处,她突然闭上嘴。
目光里闪过一抹狂乱的光芒,双手胡乱地挥舞着。
孟辰皱了皱眉。
还真是个疯子,连句话都说不清。
但突然间,李嬷嬷的喃喃声中断,眼睛猛地瞪大,声音尖厉而颤抖。
“鬼!是鬼!我看到了!他们来了!”
孟辰站在一旁,脸色立刻变冷。
李嬷嬷身体瑟缩着往墙角缩去。
“他们穿着红衣,满身是血……不要抓我,不要抓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几乎变成了凄厉的喊叫。
孟辰站直了身,目光冷冷地落在她身上。
“估计问不到什么了,我们走。”
清澜院。
春末的夜晚,温度渐渐升高,空气中带着一点点微暖的潮意。
秦九微手中的团扇轻轻摇动。
旁边的小盘子里盛着几块薄荷糕。
另一个蓝白釉小碟里,放着几颗腌制得恰到好处的梅子,酸中带甜。
屋角的几扇屏风正开着。
一股晚春的暖风从窗外吹进来,轻轻撩起垂下的纱帘,带着几分初夏将至的气息。
此时,小荷快步走进,欠身禀报道:“少夫人,刚刚得到消息,那夫子去了后院杂房,探望了李嬷嬷。”
秦九微抬眼,语气平静却略带疑问:“李嬷嬷?”
小荷低声道:“回少夫人,李嬷嬷是当年伺候邹夫人的老人家,邹夫人生产时就是她接的生。”
“后来不知出了什么变故,她的精神出了问题。老夫人心软,就没将她赶走,只是在后院安排了个杂房安置。”
“只是时间久了,无人去那边,渐渐的,知道她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秦九微闻言,眉头轻蹙。
李嬷嬷,刚入府的时候,似乎听过这个名字。
但并没有在意。
时间一久,竟全都忘了。
谢砚礼在一旁听着,忽然开口。
“我对这个李嬷嬷还有点印象。”
“母亲生产那天难产血崩,我出生后便被抱去了另一个屋子,主屋里大夫和接生嬷嬷一直忙着施针救治。”
“我出生的第一晚,是李嬷嬷和几个侍女守在我身旁,那一晚外头雷雨交加。”
“第二天,不知为何,李嬷嬷就疯了。”
“有人说,她是被那晚的树影吓得心神失常。也有人暗地里传言,她之所以疯了,是因为做了什么亏心事。”
秦九微蹙眉,“那李嬷嬷的病,有没有请过大夫来看?”
谢砚礼温声开口,“刚开始的几年请过大夫,但她的病一直没起色。”
“后来父亲说,既然治不好,就不要浪费时间了,后来就没在治过了。”
说完,谢砚礼顿了一下。
很快明白秦九微话中的意思,“你是想为李嬷嬷治病?”
秦九微点头。
“那假夫子专门找上她,必然是知道一些事。或许李嬷嬷是个关键人物,她知道的东西,可能比我们想象的更多。”
“少夫人。”小荷闻言后立刻道:“若您打算为李嬷嬷治病,奴婢可以去安排大夫过来。”
秦九微却摆了摆手,轻声打断她。
“不急,这件事过几日再说。他刚有动作,我们便行动,未免有些刻意,他肯定会怀疑的。”
“过几日,我再寻个由头,找御医为李嬷嬷治病。”
小荷轻轻点头。
“对了,世子爷,少夫人,还有一件事。”
小荷抬眸,看着两人认真道:“邹家人,明日就要到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