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神树所在的神殿,空旷,四下无人,阿那带着一队人走进来,亨利还是像上次一样站在台阶上面一动不动,他在等阿那。
“还站着干什么呢?跟我走吧。”阿那走到台阶下,抬头跟亨利说话。
“跟你走……我还能去哪里……”亨利喃喃道。
亨利的脸上有血迹,衣服也破了,似乎是打斗过一番。
阿那把吃完的棒棒糖小棒子随手一丢,晃晃脑袋。
“怎么打架了?多大人了还打架,受伤了可怎么好,消消气,我是不来夺命的,我是来帮你的。”
阿那虽然站在台阶下面,但是她的姿态很高,有塔楼这么高。
“帮我?呵呵呵呵……”亨利笑起来了。
“疯批汉子我见过不少,好在你也是个懂事的,我也不想为难你,我只是来告诉你,你的命不是你自己的,是蔚蓝国度的,你母亲应该也和你说过你们这一族从哪里来,蔚蓝国度经历过一场战争。”阿那说。
“蔚蓝国度……还提这些做什么……”
“四年前我们就开始计划重建蔚蓝国度了,你们先祖也站在我的一边,你看我的额头上已经有这么多印记了,这都不是屠杀天神得来的,我没有杀过天神,我只会保护他们,我是天神的守护者,不是什么秩序的对立者,烧掉你的神树不是为了对付你,而是为了对付那个油盐不进的树神,这一代的树神只是个草包,所以我不想花心思对付他,你用这棵已死的神树建立菲洛克人的信仰我不好多加评判,只是这件事影响我了,很抱歉,菲洛克也是我征战路上的囊中之物,至于你,我想送你和你的族人回到蔚蓝国度,你们可以回去生活。想必你小时候也曾经遭受过非人待遇,同样,我也曾经被天神迫害流放百年孤苦无依,如果我是你,若是真的有感同身受,我相信我也会和你一样奋起反击,狠狠教训那些曾经伤害我的人,但是我有我的职责,你也有。”
“我……”亨利好像站不住了,晃了两下。
“海努说你的族人不多了,只剩几百人,他们不愿融入菲洛克人,你们苦苦挣扎了很久,我知道,我就是来解救你们的,失去了信仰,菲洛克人不会拥护你,但是蔚蓝国度的人民会,那里才是你的家,跟我走吧,回到蔚蓝国度,亨利,你可以带着族人回去,重新建立你们的家园,先祖在等你们回去。”
阿那的说辞非常鼓舞人心,她颠倒是非的本领已经出神入化,明明是来侵略的,非要说成是来拯救,高啊!实在是高!
“回去……”亨利的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好像是刚才受的伤,他弯下身子捂住肚子,痛苦,坚持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阿那赶紧走上去,蹲在他身边,额头上的印记亮起,施展治疗术。
索伦站在队伍的后面把脑袋凑到耶拉面前。
“你看,妈妈打一巴掌再给一颗糖,连骗带拐再弄个几百人回蔚蓝国度去,高招啊,赶紧学起来。”
耶拉嗤笑一声,“她本来就没想大开杀戒,能动嘴皮子解决那是最好。”
阿那的治疗术不光治好了亨利的身体,好像还治好了他的疯批病,他躺在地上流泪,嘴里喃喃着妈妈。
“你妈妈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还有你的族人,他们也需要你,你妈妈一定也想回去,回到自己的国度,帮她完成这个愿望好吗?”
阿那这一句话算是戳中了亨利脆弱的心,他大声哭泣,有无助,也有悔恨。
“别哭了,这里不是你的家,跟我走吧。”
阿那站起来环顾四周,她在思考接下来怎么做。
索伦带人走上来把亨利挪下去,阿那还是站在台阶上,仰望天空。
菲洛克的天也很蓝,可今天不是个好日子,好像就快要下雨了。
所有人都在台阶下面等阿那下来,但是她还有事没做完。
“信仰……过去的神明并没有守护你们,他们为了湮灭秩序的对立者选择和对立者一起同归于尽,秩序回到了原点,所有的生命之海都毁了,可是这些生命有什么错呢?凭什么要跟着秩序回到原点呢?你们的信仰是无用的,从今天起,菲洛克人民不再信奉任何一个天神,信我吧!我来守护你们!”
阿那的话让海伦娜大跌眼镜。
“哈?妈妈这是要干嘛?”
话正说着,阿那额头上的印记大放光芒,她身后的金色大翅膀更是光耀夺目,她起飞了!
“妈妈刚才说什么?什么信她?”索伦歪歪脑袋,没听懂阿那刚才说的话。
“好奇怪哦。”耶拉小声念叨。
阿那的头上有古拜占的印记,古拜占能拆东西也能修东西,那用这些台阶的石块重新组合一下造一个自己的神像也不难吧?阿那使出神力,原本好好的台阶份崩瓦解成小块,慢慢升起,慢慢融合,从下到上开始堆砌。
“哟,你看!妈妈把台阶都拆了!”索伦大喊。
是啊,阿那并不是不按套路出牌,只是她了解了菲洛克人为什么当初会拥护亨利登上王位,因为他们需要信仰,他们也是天神创造的生命。
广场上出现了一个神像,那是阿那!神像闭着眼,神情悲鸣,双手交叉在胸前,她在祈祷,祈祷菲洛克人民获得新生。
神像造好了,阿那很满意,她飞到海伦娜面前收起翅膀,额上印记的流光消失了。
“海伦娜。”
“妈妈?”
“剩下的事情交给你了。”
海伦娜愣了一下。
“交给我了?”
“当然啦,你就做菲洛克的女王,从此以后菲洛克只信奉一个神明,依斯阿那,神明的守护者,好好干吧!”阿那抬起手拍拍海伦娜的肩膀。
这真是意料之外的事!
阿那走到亨利面前,亨利怔怔地望着神像。
“你的族人在哪里?带我去。”
亨利紧盯阿那的眼眸,他明白,阿那不是跟他说着玩的,她真的要带亨利回到蔚蓝国度。
阿那抓住亨利的胳膊,抬起另一只手。
“你跟它说。”
阿那让亨利告诉剑身,她要带着亨利去见他的族人。
“在……城外的山谷小镇。”亨利说。
“得嘞!走喽!”剑身很高兴,亮起微光。
阿那和亨利都不见了,传送走啦!
“嚯!这速度!”索伦耸耸肩膀,刚才还有些紧张呢,现在终于轻松了。
“咋的?菲洛克归我了?这也太突然了吧!”海伦娜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索伦哼笑一声晃晃脑袋。“怎么的还能给我啊?妈妈一碗水可是端平了的!”
海伦娜甩了索伦一个白眼。“你都嫁给伊洛琳了有你什么事!”
索伦顿时急了眼!
“那是两个帝国的联姻!联姻你懂吗!”
“哎呀!联姻联姻!赶紧的!赶紧办事!诺恩等我回去吃饭呢!”耶拉觉得他们废话好多,赶紧招呼他俩接着办剩下的事。
剑身把阿那和亨利传送到城外的一处山谷中,这里有一个隐秘的小镇。
“是这里吗?”阿那问亨利。
亨利咽了咽口水,朝小镇的方向瞥了一眼。
“是。”
“走吧。”阿那迈开步子往小镇那边走,路程不远,近在咫尺。
阿那走了几步正要开口说话,可是她发现亨利并没有跟上来。
“走啊,怎么不走了?我都给你把伤治好了,还得背你不成?”阿那大声呵斥。
亨利站在原地低着头闷声不语,似乎是不想去。
“怎么了?”
阿那又走回去。
“我就不去了吧……”亨利撇过脸不敢和阿那对视,他有心事。
“我说了不会为难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和你的族人回去蔚蓝国度,你们不属于这里。”阿那耐心讲道理。
亨利暗自叹气,有隐情。
阿那好生劝导,她说既然是蔚蓝国度的人,没理由继续待在异国他乡受苦,先祖也希望蔚蓝国度的子民能回到故土。
即使亨利百般不情愿,在阿那的开导下最后还是道出了缘由。
多年前亨利决定夺取王位,但是很多族人劝他不要和菲洛克人硬碰硬,两方势力最终干了一架,亨利的族人损失惨重。亨利虽然夺得政权登上王位,但是他的族人怨他恨他,他们不愿意住在主城里,所以搬来了这里,他们自给自足,不再接受亨利的给予,每次亨利来这里都会遭到驱赶。
阿那了解亨利的心境,一个不受族人爱戴的君王,就算手握多大的权利,内心也是孤独的,当初亚德兰多次问阿那朝政和家庭如何平衡,也是因为亚德兰也想要有一个自己的家,阿那明白独自坐在王位上的人有多孤独。
“你有老婆吗?”阿那问亨利。
“有,两个。”亨利还是低着头。
“她们也在这里吗?”
“嗯……”
“她们也不愿意见你吗?”
亨利只是点头,没有说话。
阿那轻呼一口气。
“你的族人也帮了你,他们也相信你能够救他们出火海,但是你选择走了一条令你无法背负的道路……看你的长相一点都不像菲洛克人,所以自始至终你和你的族人并没有不同,他们怨你,只是不能面对你的所作所为,人谁无过,我也犯过很多错,我尽力弥补,你也可以。”
听了阿那的一番话,亨利慢慢抬起头,他的眼里有泪光。
“走吧,承认错误,诚心悔改,有我在,他们会再给你一次机会的。”阿那抬手晃了晃手里的剑。“王权之剑,蔚蓝国度的王权,我相信王权之剑也想你能带着族人回去,重现蔚蓝国度无上荣光。”
阿那说完转身就走,她想给亨利独自思考问题的时间。
“喂,大宝贝,还差最后一步,待会儿我会带他去跟族人认错,然后我会把你交给他,你就假装他得到了王权,我让他念咒语,你就冲一道光出来,咱们做个样子。”阿那对着剑身小声说话。
“演戏?”剑身问。
“嗯,你也想他能回去吧?你家小宝贝也盼着回去呢,他这么多年苦苦等待不就是为了回去吗?这样对大家都有好处,你就帮个忙呗!”
阿那的小脑袋瓜转到飞起,不但把亨利忽悠住了,还帮阿提亚诺找到了伊洛的族人。
“行吧,反正就装个样子,那……那道光要多大的?”剑身居然耍调皮。
“就普普通通的大,跟上次莱米拿你念咒语的时候差不多就行,咱们就走个形式。”
“行!你说了算!我听你的!”剑身答应了。
阿那会心一笑,转过头瞄了一眼,亨利慢慢跟上来了,他想通了。
“嘿,他也不是那么固执,还算有觉悟。”阿那偷笑。
“他是进退两难了,看来你也是很有手段的,早知道就让我家小宝贝来跟你取取经,他太轴了。”剑身居然埋汰阿提亚诺。
“身在其位,你家小宝贝也有不得已,他又何尝不想回去呢?蔚蓝国度也是他的家啊,如果我是他,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阿那微笑。
阿那走进小镇,她的样貌绝对是奇特的,有人跑上来围观,突然,他们看到亨利跟着进来,人群呼啦一下散开。
阿那拽住一个小孩,让那孩子快去把管事的找来,就说是要开大会,蔚蓝国度的王权之剑现身了。
小孩点点头一溜烟跑了。
阿那转过身把剑递给亨利。
“拿着吧。”
亨利呆住了。
“快拿着吧,待会儿我说完话,你就忏悔,然后说要带族人回到蔚蓝国度,然后你举起剑说——以黑暗战神之光为名,承蔚蓝国度无上荣光。”阿那说。
亨利目光呆滞嘴里念叨着。“以黑暗战神之光为名,承蔚蓝国度无上荣光。”
剑身也是个缺心眼儿的,不知道是不是在戏耍他俩,亨利都还没有拿剑呢,它就哐当一下射出一道光线直冲地面。
“哇!!!!!”阿那惊声尖叫。
“啊啊啊啊啊!”亨利被突如其来的冲击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地上被轰了不大不小的洞,阿那大吼一声把剑丢在地上,抬起手不停拍打剑柄,像是在教训熊孩子。
“什么意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听不懂人话是吧!捉弄我是吧!打你打你打你!”
“哎呀!哎呀!救命!救命!”剑身大喊求饶。
亨利懵了,他并不能听到剑身说话,他只看到阿那蹲在地上拍打,一点都没有女王陛下的威严,还真真的有些滑稽。
“哼!不许再捉弄我了!”阿那起身,整理衣裙,再把亨利扶起来。
“这剑……”亨利小声念叨。
“没事没事,它就是调皮,待会儿你就这样念,对着天。”阿那转身把剑身拿起来交给亨利,“拿着,能不能带族人回到蔚蓝国度就看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