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那去到村长家里,新一任的村长是个年轻的小伙子,长得极像年轻时的青鸿,吓得她差点没一屁股坐下。
村长说他的父亲前几天因病过世,因为这里有习俗需要为逝去的人举办往生礼,再把死者置于小木船中顺流直下,已故者的灵魂会随着河流奔向远方去到来世。
阿那说自己就是神明派来帮助村民的,还说自己额头上的印记是神明给的,今天还穿着祭司礼服呢,往生礼她来办,绝对给他们整得体体面面。
年轻的村长只是点头微笑,请阿那为老村长举办往生礼。
阿那说自己是一名出色的神殿祭司,守护天神守护信仰就是她毕生的使命,她还说自己是天生的祭司,守护信仰就是她的职责。
云端之上。
“天生的祭司?你的莱雅是祭司?装神骗鬼的职业?你什么品味啊!”
米格里斯使劲儿揶揄阿提亚诺,两个大男人喝着茶吃着点心,你一言我一嘴相互攻击。
“你懂什么!秩序的对立者就应该守护信仰把爱奉献给世人,这是神职!像你咧?躲在这里啥也不做!”
阿提亚诺的回嘴具有很强的攻击性,直戳要害。
“要是没我守在这里,你们能这么舒服?你们能不打架?上一代那个萝卜叶造了百亿兽人军队都给他们打成什么样了!要是没有我给你们指路,这次面对最终秩序能这么平安度过吗?你摸摸良心再说话吧!”
阿提亚诺有些吃瘪,他迅速在脑袋瓜里搜索回怼的词句,这时候怎么就词穷了呢?
“什么萝卜叶……哼……我的莱雅心怀世界,阿那也不差!你别老是针对她!她也很辛苦的!又是爬山又是放火,你这掉了毛的老东西一点也不消停!”
阿提亚诺曾经围观过亨利的两个老婆和邻居吵架,学了些人身攻击的精髓。
什么?掉了毛的老东西?阿提亚诺,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啊!
米格里斯猛地把大头伸出屏幕,指着夏苑一顿数落。
“你要是再敢这么写,我就一巴掌把你的ipad拍烂了!”
夏苑两眼一瞪,一把拽起米格里斯的头发用力扯,使劲儿把米格里斯连着脑袋带身体全都拉了出来!
“来来来!你给我出来!我今天就让你知道谁是老大!”
“啊!!!!”
特别采访(三)
夏苑:你!坐这里!坐下!
米格里斯捂着脑袋哇哇叫,刚才头发都快被夏苑薅下来了,疼!
夏苑:坐好!
米格里斯看看周围,这里是夏苑的采访栏目,天花板上的射灯全都照着自己,睁不开眼。
夏苑:赶紧的,采访完了我还得睡觉呢!第一个问题,初代天神是怎么发现最终秩序的?
米格里斯放下胳膊,调整坐姿,假模假样的。
米格里斯:我不就骂了你一句嘛,干嘛这么大力……最终秩序是湮灭秩序的天神告诉我的,是预言,我老婆说既然大家都要进入湮灭,为什么还要创造生命呢?然后咱们十二个就凑在一起开了个会,最后大家决定各自按照自己的样子创造生命,看看结果会不会被最终秩序湮灭。
夏苑:你们是怎么对抗最终秩序的?
米格里斯:拉隆格罗说他飞出过本星系群,还看到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物体正在靠近,我们的星系群很快就要和那东西撞上了,他们说那个东西就是最终秩序,然后咱们就开始各显神通。拉隆格罗说要用风的力量制造武器,大家都有样学样,做了很多武器出来,最后我们通力合作,用尽了办法顺利穿过了最终秩序。但是好景不长,在通过第三次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变化,秩序之源越来越大,它开始吞噬我们的家,那十二个星球最终被秩序之源吞下,我们都回不去了。
夏苑:那么也就是说,秩序之源太大也不行,太小也不行?
米格里斯:是的,生命不进入湮灭,秩序之源就会坍缩,如果拉长进入最终秩序的进程,秩序之源就会膨胀,所有的生命都会被膨胀的秩序之源吃掉,结果是一样的,膨胀后的秩序之源会和最终秩序交汇,无论我们怎么做,结果都是一样的。
夏苑:所以你们留下了拉长进程的方法,让对立者有更多的时间解决这个问题?那你们为什么会把印记交出去?
米格里斯:这也是办法之一,只是做了一下尝试,我老婆说让我们把印记给她,让她来试试,但是秩序之源攻击她,这件事被很多人看到了,那些人不知怎么的发了疯,他们认为天神就是来搞破坏的,各地流言四起,结果情况越来越坏,还有人想要得到我们的印记,想方设法除掉我们,事情从此开始走向另一个极端。
夏苑:噢,你们创造的生命倒戈了。
米格里斯:是的,拉隆格罗说我们必须留下生命的火种来想出对抗最终秩序的办法,最后我斩下了翅膀,拉隆格罗用他的飞梭斩断了这个恒星系的终点进程,这才保住了我,保住了这里,只是我带进来的人并不多,他们也逐渐忘了我们。
夏苑:你是第一个现世的天神,为什么要在印记上增加禁制呢?
米格里斯:我想让后来的天神知晓我们的经历,后来有人拿到了很多天神的印记,来到这里之后和我打了一架,秩序的对立者太残暴了,不得不防,把他赶走之后我搬去了天上住。
夏苑:你为什么要给阿那设置这些任务?
米格里斯:我想看看她的印记到底是怎么得到的,是不是天神自愿给的,仅此而已。
夏苑:阿那会完成任务的,但是阿提亚诺说她不会来见你,对此你有什么看法。
米格里斯:这些任务对她来说很容易完成,阿提亚诺也说了,天神是自愿给她印记的,她已经得到了所有天神的认可,最后她要堆砌天阶来天上见我,这对她来说并没有什么难度,不过她就算来见我,我也只能告诉她,对抗最终秩序并没有什么用,秩序的对立者是可以做出选择,牺牲自己或是牺牲所有的生命,不过无论她怎么选,结果都是一样的。
夏苑:既然你们天神都知道对抗最终秩序是无用的,那么有没有想过坐下来和阿那聊聊,听听她的思路?
米格里斯:如果她选择上来见我,我愿意听一听她的想法,只不过这件事矛盾太多,我希望他们这一代的天神能再想想别的办法,我已经给了他们时间了,他们必须要在第三次穿过最终秩序之前做出抉择。
夏苑:阿那曾经想过参照瓦尔的做法用两个达到平衡的秩序之源替代最终秩序,你觉得这个办法怎么样?
米格里斯:这个想法是不错,他的本意就是想给后来的对立者多一项选择,可以尝试一下,反正我是帮不上忙的。
米格里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耸了耸肩。
夏苑:那你打算把印记给阿那吗?
米格里斯眯缝眼,左右摇晃两下,很不自在。
米格里斯:这轮不到我来决定,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
夏苑:轮不到你来决定?阿提亚诺的印记不是你来给吗?
米格里斯:禁制是有的没错,但是我不负责给印记,和我没关系!
夏苑:怎么又和你没关系了?你解释清楚!
夏苑抓住米格里斯的胳膊,大拇指紧掐胳膊上的肉,使劲儿!
米格里斯:和我没关系啊,谁告诉你印记是我来给?
夏苑:整了半天你别告诉我阿提亚诺的印记交不出去啊!
米格里斯:我从来都没说过阿提亚诺的印记是我来给,和我没关系!救命啊!放开我!
夏苑拽着米格里斯的胳膊,米格里斯站起来撒开腿往书房逃跑,夏苑本想把他拽回来,但是他的力气也很大,两人一前一后踉踉跄跄回到书房,米格里斯一个手刀劈下,挣脱!
夏苑:你别跑啊!说清楚!
米格里斯动作很快,一头钻进ipad,溜了。
云端之上。
“你跑哪儿去了!”阿提亚诺问。
米格里斯瘫坐在位置上,大喘气。
“有毛病啊抓我干嘛!呼!没事没事!出去遛个弯!阿那办完事了没有?”米格里斯给自己的茶杯续上水。
“在办往生礼,听她念祭祀文真是一种享受啊,无比美妙!”阿提亚诺听着大号飞梭里传来的声音,一脸陶醉。
米格里斯还在想刚才被夏苑抓走的事,直愣愣的,阿提亚诺瞄了他一眼,刚才去干坏事了吧!
“往生礼办完了后面的任务是什么?”阿提亚诺问。
“很简单,视界之眼,还有预言,这些都不重要,你就说她上不上来吧!”
米格里斯深吸几口气,镇定下来。
这么说来,米格里斯还是希望阿那能上来见她的?
阿提亚诺低着头转转眼珠,米格里斯希望阿那上来,但是也不会说什么好话,何必多此一举呢?难道是做给自己看的?
这出戏,就快见分晓了。
阿那站在桥上捧着神器望着河道中间,已故村长的遗体被放置在一艘小木船上,待会儿固定小船的绳子就会放开。
阿那想起一件事,她曾经去过亨利的灵魂世界,前几代天神早已不在,像亨利这样过去天神创造的生命死后是见不到亚塞西的,他们的灵魂只能停留在混沌里,永远去不到往生之地,想到这里,阿那额头上的印记亮起,进入灵魂的世界。
“亚塞西。”阿那轻声呼唤。
亚塞西缓缓走向阿那。
“姐姐,我在。”
阿那转身,看到亚塞西优雅走来。
“这次想请你帮个忙。”
阿那开口请亚塞西帮忙,她想帮助已故的村长,让他的灵魂走向湮灭,不知道亚塞西能不能帮这个忙,阿那不知道如何做。
亚塞西微笑,他知道阿那已经去翅膀里找米格里斯了,只不过这个这件事他并不能做到。
“那怎么办……”阿那有些失望,眉头触动。
“你可以啊。”
“我?我怎么做?”
“你的灵魂世界是没有门的,但是你可以把这道门召唤出来,这个灵魂属于你,你可以决定灵魂的去留,因为你已经得到我的印记了,这件事你自己就可以做,这个村长是过去天神创造的生命,与我无关,但是你是秩序之外的存在,你自己可以做到。”
亚塞西的话让阿那震惊,原来秩序之外的含义是这个意思!
“呵呵,姐姐还真是人美心善,这是去见米格里斯的时候遇到的难题吗?”
“嗯……也不能算是难题,我只是想……哎,只是心有不忍……亚塞西,我觉得就算我见到了米格里斯也找不到办法解决最终秩序,我就是有这个感觉,如果真的有办法,过去的对立者早就做到了,我在想怎么办……这是个难题……也许真的无解……如果我做不到,你们会怪我吗?会对我失望吗?”
阿那的眼里有泪花,时之将近,她也不知道明天是什么光景。
亚塞西抬起双手扶着阿那的肩膀,凝视她淡紫色的眸子。
“加油阿那,我们都支持你!无论你能不能做到,你也是有史以来最好的对立者,不不,你是最好的守护者,神明的守护者,你是最棒的!”
阿那使用神力将村长的灵魂汲取,她打开了自己灵魂世界的大门,村长对阿那道谢,感谢她能将自己的灵魂去往湮灭。
阿那微笑,摆摆手,告别。
是啊,说再见并不难。
小木船随着河流奔向远方,已逝的故人去向往生。
阿那望着木船飘走,她想起多年前为里苏举办葬礼时,也是这样看着里苏远去。
生命在凡世中如花朵绽放,生生不息,我们留恋世间的美好,可逝去时却不能带走什么,我们生在这个美丽的世界,却不曾有用世界,因为我们都只是世界的一部分,我们从未拥有过什么,那些美好,不曾属于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