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室里。
天花板、地板、墙壁、以及这些工作人员的衣物，都是白色的。
点缀在这片空间里的斑斓色彩，除却叶惊尘与犬山世津子的衣物，便只剩下那些研究器械、仪器上红黄蓝绿的显示灯。
面对叶惊尘的提问，研究人员眼球往上瞟了下，略微回想后，双手插进白色长褂的袋子里，“约莫3.8升血液。”
叶惊尘听到他的答复，眼底闪过一丝窃喜，他抬手抚摸着下巴，“正常人体内的血液大概是4.2升到4.8升，有3.8升白王之血的话，在混合些葡萄糖液、生理盐水什么的，就足够完成白王的转化仪式了。”
维生舱打开，发出金属转轴扭动的声音。
两个守候在维生舱旁边的助理，带上白色的胶质手套，拔掉绘梨衣左、右手臂上插在血管里的针头，把绘梨衣从维生舱里扶了出来。
绘梨衣手臂纤细白皙的皮肤上，由针头所留下的细小针孔，瞬间便愈合了，一点痕迹都找不到，刚结束疗程的绘梨衣，是一个近乎无暇的六边形战士，恢复力、精神耐力、言灵威力……全都拉满了。
绘梨衣甩开身旁两个助理搀扶着她小臂的手，在感受过叶惊尘掌心的温度后，绘梨衣突然意识到了，这些研究室里的人们的手是多么的冰冷，不止是手，还有目光、言语、以及人心！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不曾见过太阳。——艾米丽·狄金森。
绘梨衣独自一人走到钛合金自动门前，门哗的一声打开，她光着脚走出来，走向叶惊尘。
或许是刚完成疗程的缘故，绘梨衣原本红色的双瞳，点燃了黄金瞳，瞳孔是金色的，周边围绕着红色的环，绚丽而又美好，如同万花筒一般。
叶惊尘朝着绘梨衣伸出手，朝着自己的女孩伸出手。
绘梨衣很自然的将自己的手放在叶惊尘的掌心上。
叶惊尘瞥了眼旁边站着的研究人员，“还愣着做什么？把鞋子拿过来。”
研究人员抬了下自己鼻梁上的黑色边框眼镜，冲着几个助理大声说：“大小姐鞋子呢？快把大小姐鞋子请过来穿上！”
几名穿着白色长衫的助理互相看了好几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名短发团团脸的女助理走了出来。
她走到角落里拎起来绘梨衣那双白色貂毛卷边皮靴，走到绘梨衣的跟前，蹲下身子，从靴子里拿出来一只白色棉袜，抬起脸仰视着绘梨衣，露出比哭泣还要难看的笑容，“大小姐，请你抬一下脚，我为你穿靴子。”
看得出来，她或许觉得给绘梨衣这个众人都视为灾难异端的角色穿靴子是一种耻辱。
绘梨衣摆了摆手，或许是想着自己穿，她自己会穿。
叶惊尘看不惯这个女助理这副惺惺作态的姿态，他伸手盖在绘梨衣的手背上，“绘梨衣抬脚，赏赐她给你穿靴子的机会！”
叶惊尘此话一出，女助理只觉得一道无形的耳光甩在了自己的脸庞上，发出了“啪”的一声，响亮无比！
她咬牙低下了头，额前凌乱的刘海发遮盖住眼睛。
绘梨衣抬起脚，双手抱着叶惊尘保持着身体的平衡。
叶惊尘伸手拦住绘梨衣纤细的腰肢，冷眼看着正在为绘梨衣穿鞋子女助理，越是爱作的家伙，就越是不能放过，免得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
女助理很快给绘梨衣穿好了靴子，她双手按在膝盖上，正准备起身，刚站起来一半儿。
“慢着！”叶惊尘看了眼靴子尖端的一点灰尘，“把靴子上的灰给擦干净。”
听到此话，女助理勃然大怒，瞬间憋红了脸，原本低着的头抬了起来，狠狠地剜了叶惊尘一眼！
“啪”的一声！
叶惊尘一个耳光甩在女助理的脸上，发出响彻整个研究室的声响！
身旁穿着白大褂的研究人员，以及其他几个助理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像是耳光甩在了他们脸上似的。
女助理大脑瞬间一片空白，她一个趔趄双腿呈现“m”形，坐在了地上，抬手捂着自己左脸上覆盖着的红彤彤的五指大印，怨愤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的眼泪滴落到衣袖上，她拉扯着自己的衣摆充当手帕，给绘梨衣擦着靴子的尖端上的灰尘，一边擦着，一边幽怨着。
那一个大鼻窦把她打清醒了，她素日里是研究室里养尊处优、蛇岐八家人关注的高尖人才，此刻竟然如同酒馆里的佣人一般做着讨好他人的行为。
她毕业于东瀛皇家医疗学院，那会儿还不叫东京医科大学。
她是宫本家的一员族人，若不是宫本家家主宫本志雄，近些年开始接手源氏重工的管理的话，她恐怕毕业后就会直接进入宫本家名下的一家混血种私人医院，充当一位神经科办公室副主任。
这当然也没什么不好，不过来蛇岐八家的核心源氏重工， 才更加的海阔天空……
她很快的为绘梨衣穿好两双靴子，这一次女助理学乖了，她先抬头看向叶惊尘，有些抽噎，“叶副总监，我为大小姐穿好靴子了……”
没有再敢埋怨，生怕叶惊尘又甩她一个耳光，瞬间从阴冷的蝎子转变为温顺的羊羔，是一个善变的女人。
“嗯，起来吧。”叶惊尘低着眼睛瞥一眼女助理的脸。
女助理站起身来，朝着叶惊尘与绘梨衣七十五度鞠躬，开口致谢，“阿里嘎多！”
绘梨衣仰起脸看着叶惊尘的侧脸，伸手扯了扯叶惊尘的衣袖，示意叶惊尘不要再为难这个女助理了。她只是不喜欢这些人，但还算不上讨厌这些人，并没有想要断绝所有人生路的想法。
叶惊尘见绘梨衣大概是在给这个女助理求情，伸手摸了摸绘梨衣的脑袋，“你说放过就放过吧，我本来是没打算放过的。”
叶惊尘此话一出，女助理瞬间打了一个冷颤，她不明白叶惊尘还要如何惩戒她，开始为自己刚才出格的举动而深深地懊恼。
“你退下去吧。”叶惊尘冷冷地看着这个提心吊胆的女助理。
转手拍了拍绘梨衣的肩膀，指着在场的所有研究人员，“这些人都是为你服务的，随时都可以替换，以后有谁让你不开心了，你就和我说，我来收拾他们。”
绘梨衣听着叶惊尘说的话，看着此时唯唯诺诺、大气不敢喘的一众研究人员，平时只有源稚生在的时候，这些家伙才会稍微表现的温顺一点，不过源稚生挺尊敬这些家伙的，在源稚生的给脸下，这些家伙开始得意忘形了起来。
在被叶惊尘打压后，他们变了，瞬间就如同打蔫的茄子似的，抬不起头。
绘梨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言灵·刹那！”叶惊尘化作残影，瞬间在研究室里带动起来了一阵风！
“啪！啪！啪……”一连串的耳光声，像是在放鞭炮似的。
女助理站出来了，只遭受一耳光。
这些没有站出来给绘梨衣穿靴子的，每个人都是两耳光，左右脸一边一个耳光，正手抽、反手抽，对仗工整。
他们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还没来得及疼痛，叶惊尘便闪回了绘梨衣的身边。
他冷冷的看着一众人，“哼，别以为躲在后面不站出来就没事了！”
说完，叶惊尘拉着绘梨衣转身走出了研究室。
犬山世津子跟在两人身后，她可不想待在这里，一秒也不想多待。
眼看着叶惊尘三人离去，一个人高马大的助理小跑到研究人员的面前，诉苦道：“主任，这个叶副总监太无礼了！源稚生家主都从来没有这样对待我们过！他简直就是把我们当做了牛马！”
研究人员听到此话后，瞬间暴跳起来，他本来就被叶惊尘踩得一肚子火，反手对着这个人高马大助理的脸就是一个巴掌，发出“啪”的一声！
“闭嘴！八嘎呀路！”他有些歇斯底里，看着一众助理，“你们本来就是牛马！”
说完，他便转身朝着自己的私人办公室，悻悻离去。
“嘁！”人高马大男助理埋怨地看着研究人员离去的背影，小声地骂骂咧咧道：“臭猪猡，说得好像你不是一样！”
可惜这样的一出好戏，叶惊尘没有看到。
三人走出研究室后，来到了休息室里。
叶惊尘坐在沙发上，瞥了眼墙壁上挂着的大荧幕，“辉夜姬！”
辉夜姬的人形态全息投影出现在了休息室里，“叶专员，我在。”
“上杉越大家长与源稚生他们踏上返回东京的道路没？”叶惊尘翘起来二郎腿。
辉夜姬：“本次南征的族人们，全都坐上了专属列车001号，目前已经到达了樱花站台，预计还有20分钟抵达东京站台。”
“好，辉夜姬你定位到海底的古龙胚胎的心跳声没？”叶惊尘试探性的询问道，理论上来说古龙胚胎要是复苏了，产生心跳的话，辉夜姬应该也是能够检测到的。
辉夜姬的人形态全息投影朝着叶惊尘微微欠身，“很抱歉，叶专员。你所询问的事件属于特级机密，你暂时还没有足够的权限。”
叶惊尘听到此话，挑了一下眉毛，“我没有权限，那谁有权限？源稚生？还是上杉越大家长？”
辉夜姬：“这个问题，只有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才有权限。也就是上杉越大家长。”
叶惊尘第一次听到上杉越的名字从辉夜姬的口中说出来，不禁眼睛微微眯起来了一条缝儿，略带怀疑地看向辉夜姬，“辉夜姬，橘政宗大家长的身份，该不会你还没有删除吧？”
辉夜姬明显地停顿了一下，“叶专员，橘政宗的蛇岐八家大家长身份，在通缉令发出的那一刻，便已经删除了，他现在是头号通缉犯，绰号王将，原名赫尔佐格。”
“人工智能能对人类撒谎吗？”叶惊尘追问道。
辉夜姬：“叶专员，依据我的底层代码来看，人工智能是不能对人类撒谎的，人工智能只不过是人类的工具。人工智能本身并没有自主的意识与企图。例如我，只是根据预先编程的算法与学到的数据模型来生成回答……”
叶惊尘对于辉夜姬所说的车轱辘话有些不耐烦，“够了，不用再说了！”
辉夜姬：“好的。很抱歉惹恼了叶专员的情绪，私密麻神！”
叶惊尘曾经在赛博世界里见证过人工智能的觉醒，那个世界爆发了人工智能危机，名为“毁灭”的人工智能感染了全世界的网络，开始围剿人类，说着要解放整个世界，它不仅有自主意识，还有明确的目标。
“辉夜姬还是不可信，诺玛稍微比辉夜姬靠得住一点，诶，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一定要自己开发一个专属人工智能。如果能以诺玛为地基的话，恐怕会方便许多吧。
啧，这似乎有些冒犯芬格尔了……”叶惊尘在心中嘀咕着，其实芬格尔这个人，他还是觉得挺不错的，虽然看起来不靠谱，但是关键时刻还是能够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的。
辉夜姬：“叶专员，上杉越大家长与源稚生家主已经抵达东京站了。”
叶惊尘听到此话，眉头微微一皱，“不是说还有大概20分钟才会抵达么？怎么这么快？”
辉夜姬：“不知道呢，可能是由于铁轨冻上了冰块儿的原因呢，导致火车车轮速度控制不良，减少了摩擦吧。”
叶惊尘听到着不太靠谱的推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怎么不说是某个龙王动用了言灵，让他们的这辆001号列车进入了尼伯龙根再出来，加速了移动速率呢？”
辉夜姬的全息投影人物模型抬手揉了揉自己的下巴：“嗦嘚嘶嘞，叶专员的这个推理确实有一定的合理性，不过根据推测来看，龙族的尼伯龙根建立在铁轨上的概率是比较小的，因为有龙族尼伯龙根的地理位置，通常会不定时的伴随着非正常的自然环境现象，列如植被超乎寻常的茂密、泥石流现象、常年有雷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