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劳斯莱斯被它顶得往前滑了十多米。
司机在程家工作多年,从没遇到这样的情况,双手硬控方向盘,后背早已汗湿大片。
华子回头。
视线和坐在保时捷918里的那人短兵相接。
他愣住。
车里那人化成灰他都认得。
程家最不服管的小儿子程斯樾。
他不仅是程榆汌的老来得子,他的出生更把程家的家丑摆到明面。
程榆汌和妻子白芙的双胞胎妹妹白蓉搞在一起,偷偷摸摸在外面生下二儿子程析。
东窗事发,白芙和亲妹妹白蓉决裂,坚决和程榆汌离婚。
之后白蓉进门,又生下三女儿程桃。
白蓉不是省油的灯,以一己之力将程家搅得乌烟瘴气。
程榆汌悔不当初,找前妻白芙求和,企图重修旧好,却吃了闭门羹。
当年的程榆汌年富力强,有钱有势,一气之下将白芙关在房里,强迫七天七夜。
这也导致白芙抛下所有,去瑞士隐居。至此,再未踏入国门一步。
程斯樾是在瑞士出生的。
他身份尴尬,说他是私生子,他却是程榆汌明媒正娶的前妻生的。
.
在后排的大欣坐不住了,吼道:“华哥,莫子带人快到了!”
砰——车尾再次受到撞击。
大欣回头,视线对上程斯樾狩猎鹰隼般的眼神。
大欣结巴变音:“是,是小、小少爷,他、他来了……”
小少爷?
程墨强压下胸口的翻江倒海,学着大欣的样子转头看后面。
只一瞬,她瞅见那对冰封般的瞳面,冷冽森然。
程墨打了个哆嗦,缩回脑袋。
天菩萨!怎么是他!
砰——
程斯樾又一脚油门,劳斯莱斯往前一怂,平时沉稳尊贵的模样消失殆尽,像颗软趴趴的老趴菜。
哐当,极轻的声音,车屁股上的车牌掉了。
【宁A·c1314】
程斯樾下车,捡起撞折的车牌,嗤了一声。
这块车牌程家人都知道,白芙还是正妻时,程榆汌拍下它作为结婚纪念日礼物送给白芙。
当年,宁城第一辆劳斯莱斯,挂着程家一生一世的车牌,载着女王似的白芙在街头巷尾穿梭。
这么多年过去了,铁打的车牌,流水的劳斯莱斯。
车里再也不见那张清丽的面庞。
程斯樾收回思绪,走到副驾:“下车。”
劳斯莱斯隔音极好,华子没动。
程斯樾用车牌毫不客气地砸副驾车窗。
华子:“……”
车门开启的瞬间,后座的程墨听到了五年未听过的声音,既熟悉又陌生。
“华盂盂,”磁沉的声音裹挟凛冽的气息,程斯樾把车牌拍到华子头上,毫不客气道,“你翅膀硬了?我的人你也敢动?”
“噗哈哈……”余资铄人从兰博基尼车头下来,凑到华子前,大掌拍他脸,“你大名叫华鱼鱼?你妈怀你的时候大水冲了龙王庙?”
“……”华子扎心,脸色比脸上那颗大痣都黑。
面前这群人都是站在宁城金字塔尖端的大少爷,得罪谁,他不是今晚太平间就是明早火葬场。
程墨清凌凌的声音从车里传出,纠正:“不是一条鱼的‘鱼’,是痰盂的‘盂’。”
华子:“……”现在去阎王殿排号,今晚还来得及死吗?
“哈哈哈哈——”此起彼伏的笑声。要数尚冥笑得最欢,肚子上的赘肉颤得犹如八级地震。
尚冥屁颠屁颠上前,极殷勤地打开劳斯莱斯后车门,后腰微弯,恭敬:“公主请下车——”
没人下车。
他掀起眼皮,好巧不巧对上一张阴郁的刀疤脸。
“看什么看!没请你!想当公主先去泰国净净身!”
“……”大欣表情山崩地裂,我尼玛!
程墨从另一侧开车门,下车,完美错过另一边的热闹。
她怀里紧紧抱着个保温罐,夜风从后背穿过她的长发,发丝翻涌,盖住她的脸,隐去她此刻的表情。
一双鹿眼穿过发丝精准捕捉到不远处的男人。
他穿着暗色长款风衣,个高腿长,气质清越,只单单站着,便有一种天地之间任我独大的气场。
程墨抿住嘴唇,直起酸透的后背。
程斯樾睨她一眼,只吐了两个字,“过来。”
程墨艰难地挪动腿,每一步如履薄冰。
尚冥一把撞开程斯樾,“小乌鸦多久没回来了?你凶她干嘛?”
他大喇喇地冲程墨喊:“墨墨,我、是、谁?喝了几年洋墨水,该不会把我都忘了吧?!”
话落,他嘴角弯出最大的弧度,双臂张开。
程墨的心情一下子沸腾起来,欢愉地颠着小碎步,“尚、冥、哥!!!”
不光认识,而且很熟。
程斯樾余光扫两人——
程墨跑到尚冥面前,伸手拉住那货的袖子,亲昵地笑。
尚冥那狗货,拢起双臂,把她拦腰抱起,程墨“呀”一声,尚冥就抱着她转一圈。
他抱了一圈,总觉得不得劲,又把人上下掂了掂。
程墨:“……”
“咱们的乌鸦公主,怎么瘦成这样了?”
程墨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她被发配到枫叶国那么多年,和古代发配到宁古塔充军没什么区别。
若是和宁城矜贵公子哥们讨论自己过得多凄惨,他们如何共情?
她跳下来,稳稳落地,打量尚冥三秒,说:“肉不都跑你身上了吗?尚冥哥,你替我吃,一个样。”
轻松岔开话题。
哪知尚冥是个死脑筋,他拽过程墨,提小鸡似的提到程斯樾面前,“你侄女儿你自己掂掂看,我赌100块,她连我一半体重都没有!”
程墨被迫挤到程斯樾跟前,没站稳,伸手想扶他胳膊,却生硬地把手移开,堪堪扶在电线杆子上。
陈旧积灰的电线杆子,赫然一只手印。
程斯樾一口气梗到脖子:“……”
他是什么碰不得的脏东西吗?
没良心的白眼狼!
他就多余救她!!!
“墨墨,”余资铄说,“好久不见。”
程墨看他好几秒,不太确定的声音:“…资铄哥?”
“乌鸦公主贵人多忘事啊。”余资铄打趣道。
程墨找补:“哪有!你变帅了,我不敢认了!”
乌鸦嘴开了光,余资铄嘴角浮现满意的微光,晃一眼程斯樾,主角冷着一张阎王脸。
余资铄:“喂,这你侄女,你怎么当叔叔的,还端上了?”
程墨往程斯樾身边走了几步,下颌线绷直,抬头看身形颀长的程斯樾。
“四叔。”她喊完,赶紧垂下脖子。
她脖子好酸。
看看,她什么态度?!程斯樾微不可察地撇嘴。
对他兄弟像春天般温暖,对他这个四叔,就像冬天般冷酷。
他往后退了几步,眼神拢住她,问:“你看仔细一点。”
程墨美眸圆瞪,摸不清她四叔的套路:“?”
程斯樾直呼她的大名:“程墨,你五年没见我,难道我没变化?”
她那双闪着精光的小鹿眼,能看出尚冥变胖,还能看出余资铄变帅,那他呢?!他今天非得讨个说法不可。
知道四叔脾气古怪,没想到几年不见,他变本加厉了。
程墨清润似水的眼眸打量眼前的男人,他站在路灯昏黄的灯光下,身形极其高大,面部和以前一样,古井无波,辨不出半点喜怒。
夸他什么才好呢?才会让他舒心呢?程墨心里打起小九九。
细看几眼后,她忽然唇角微弯:“四叔,我不在的日子,您一定可着劲儿吃钙片吧?嘿,您今天终于有机会嘲笑我了。”
她摊手,笑容转为自嘲:“您看,我一厘米都没长,我记得您以前说我长得像地精。您现在可了不得啦,妥妥一拔地而起的电线杆子,看得我脖子都酸啦!”
程斯樾:“……”
哈哈哈哈哈,余资铄和尚冥看热闹不嫌事大。
那个能治程斯樾的人,终于杀回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