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斜倚在茶水间门口,表情三分凉薄三分讥诮四分漫不经心,他下巴微抬,问:“你叫什么?”
齐域推了把黑框眼镜,这才看清楚男人的脸。
别说,跟公司大老板九分像。
须臾后,齐域醒过神来:“程、程总,我是新来的硬件工程师,我叫齐域。”
程斯樾淡哼一声:“想撬总裁办公室的墙角?”
“我不知道——”齐域冷汗直流。
程斯樾一个眼刀瞪过去。
“老公~”女孩子兔子似的蹦到他身边,两根手指捏着一袋菠萝干,晃了晃,“我要喝菠萝干乌龙茶,你泡的好喝。”
“喔~上去给你泡。”
齐域以为耳朵出了问题,程总的声音前一秒状若法场举刀的刽子手,后一秒柔情似水。
他刚进公司一个月,只远远见过程总,听同事说程总不苟言笑,整个人环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死感。
现在看来,死感是给别人的,对老婆,他活泼得很。
程总牵起老婆的小手。
齐域松了一口气。
谁知,程总回头,没打算放过自己,他声音很不客气:“上班时间摸鱼呢?”
鱼如果被凌迟,会变成鱼生;人如果被凌迟,这就是人生。
齐域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到头了,好不容易找的工作,被他毁了。
齐域胆战心惊:“没,不敢摸。”
“再有下次,主动递辞职信。”
这算是躲过一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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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斯樾牵着程墨的手,在开放式工位走了一圈,员工纷纷起身,一口一句“程总”、“程太太”。
程斯樾慢悠悠道:“老板娘叫我来巡视公司,都给我上点心,被老板娘捉到你们摸鱼,我可保不了你们。”
“???”天上掉下一口大锅,程墨瞳孔地震。
总裁办公室。
“你干嘛?”她瞪了程斯樾一眼,后者把泡好的茶放在她面前。
“带你认认门。”他从外面工位拖来一张滚轮椅子,矮一截坐在她的老板椅旁,“哼,让他们不长眼,还想打我老婆的主意。那货姓余?”
此子断不能留。
程斯樾越说越激动,蓦地起身,滚轮椅子一滑,直接撞到墙上。
“人家姓齐。”程墨呷了一口菠萝干乌龙茶,这茶怎么回事,白天好好喝,这会儿简直酸掉大牙。
“你还记得他姓什么?”程斯樾脸色挂不住了。
“你讲点道理好不好?”程墨放下杯子,看着程斯樾小气的样子,她伸出手指戳他的脸颊,“总不能,方圆十里,不能有雄性动物吧?”
程斯樾拉回可怜的滚轮椅子,坐下后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不可以。”
“……”
日光透过落地玻璃,光影在男人身上游弋,拉出一道界限分明的明暗面。
紫外线透过玻璃将他烘烤出暖意,程墨嗅到他身上好闻的味道。
她想起圣诞节去赵明月家做客,这是她头一回见到壁炉。赵明月告诉她,用干燥、硬度高的橡木烧出来的火焰更亮,火形更具观赏性。
程墨兴奋地往壁炉里放入橡木。炉火干燥温暖,明亮的光芒跃入她的眼帘。
而此时,她的耳边响起橡木受热爆开的声响。
心腔中燃起比炉火更明亮、更热烈的火焰,灼热一浪接着一浪炙烤她的心脏。
程墨倏地起身,不受控地走到程斯樾旁。
他:“?”
她双手按住椅子扶手,俯身低头,小动物一般衔住他的唇肉。
她生涩的吻,弥漫着菠萝的酸甜味道,程斯樾没想到她那么主动,被抢走主动权的他没有半点不爽,难得乖巧地回应她的吻,他一口一口吞下她的味道。
“程总——”办公室门打开。
程墨一个激灵,惊吓从口腔直冲天灵盖,她大力推开椅子。
程斯樾连人带椅子滑到门边……
这是一起无比惨烈的交通事故。
伤亡人数:1人。
吴助理季度奖:0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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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资铄左手前女友,右手现女友。
柳闻莺刚进包厢,脸一黑,拔脚要走。
余资铄:“宝贝儿们,钱货两讫,江湖再见。”
前女友和现女友喜笑颜开,喊了句“莺莺姐”,双双离开。
“你发什么神经,她俩一起不会打架?!”柳闻莺弹开五米远,仿佛余资铄身上带着致命病毒。
“打什么架,都是姐妹。”余资铄翘着脚,目光扫一眼柳闻莺身后,“尚冥呢?我组的局他不来?”
“普拉提去了,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嚷着要减肥。”柳闻莺不把余资铄当外人,脱了高跟鞋,揉了揉酸胀的小腿,“唉,被他这么一搞,我也想健身。”
余资铄彻底无语,一个成天把老婆挂嘴上的嘤嘤怪,一个从出生就是肥仔的减肥怪,要是柳闻莺也健身去了,他找谁玩?
他一口气梗到脖子,没好气道:“大胖子才叫健身。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你去健身房,那叫健骨头。”
“!!!”柳闻莺拳头比余资铄的头还硬。
余资铄双手合十,拼命讨饶,打电话搬救兵。
程斯樾的手机没人接。
他让柳闻莺打程墨手机。
“喂?莺莺姐?”电话那头的声音裹挟浓浓困倦。
“才八点你就睡啦?”考虑到程墨刚出院,柳闻莺叮嘱她好好休息,又问,“你老公呢?余资铄找他谈事。”
“啊?他…也睡了。”
柳闻莺:“???”
余资铄口型:让那狗货接电话啊。
柳闻莺按住手机,撑开拇指和食指,比了个八,夹子音:“身高妖八八的八块腹肌的程总,晚上八点要陪老婆睡觉。”
余资铄呕了:“他哪来的一米八八?!”
“他说这叫四舍五入。”柳闻莺摊手,低声道,“我挺羡慕程斯樾的皮肤,他怎么把它保养得那么厚呢?”
过了好一会儿,程斯樾的电话来了。
余资铄传给他一段视频。
一个断腿的高瘦女人和一个戴着鼻环的女人,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水泥屋子里,躺地上瑟瑟发抖。
程斯樾:“这两个三八在园区了?”
余资铄:“那可不,我前女友办的,她做事你放心。”
坐在旁边的柳闻莺小声吐槽:“演员行业真够黑的。”
“嘁,没有我,我前女友现在也在缅甸。”余资铄敏感捕捉到柳大小姐的吐槽,“说起来,我还是她救命恩人呢。”
柳闻莺恍然大悟:“难怪她不闹不吵,还跟你现女友当姐妹啊!”
余资铄:“那个小网红啊,没劲。过了今天就是过去式了。”
柳闻莺嘴角抽了抽,暗道余资铄的“过去式”可真多。
“主要,看着斯樾跟小乌鸦,我又相信爱情了。好想谈一段纯纯的校园恋爱。”
“我¥%#@——”柳闻莺忍不住了,破口大骂,“你个老帮菜几岁了,你玩玩网红小演员得了,还想坑大学生?当心闹出人命。”
“行了,”电话那头程斯樾嘱咐道,“你们几个嘴巴紧一点,这件事别让我老婆知道。”
余资铄拍胸脯:“那当然,回头又吓着。”
柳闻莺点头:“别告诉尚冥,他那个大嘴巴,万一在墨墨面前说漏嘴。”
余资铄问程斯樾:“小乌鸦现在怎么样啊?”
程斯樾:“她嘴上不说,但肯定吓着了。”
众人皆沉默。
忽然,电话里传来一道若有似无的声音。
“——老公?”
电话:“嘟嘟嘟。”
余资铄和柳闻莺同时僵住。
“完球了,墨墨好像听到了?”柳闻莺讷讷道。
余资铄肯定的语气:“去掉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