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孙大圣和近侍宦官,来到皇宫内院,一直走到寝宫门外站定,把三条金线交给宦官拿进去,吩咐道:
“让内宫的妃嫔皇后,或者近侍太监,先系在国王的左手腕下,按照寸关尺三部的位置,再把线头从窗棂儿穿出来给我。”
真的那宦官依照这话,请国王坐在龙床上,按照寸关尺用金线一头系好,一头理出窗外。
行者接过线头,先用自己右手大拇指先托着食指,看了寸脉;
接着将中指按在大拇指上,看了关脉;
又将大拇指托定无名指,看了尺脉;
调整自己的呼吸,分辨定了四气五郁、七表八里九候、浮中沉、沉中浮,辨明了虚实的情况;
又让人解开左手,依旧按照之前的方法系在右手腕下的部位。
行者就用左手指,一个一个从头诊视完毕,然后把身子抖了一抖,把金线收上身来,高声喊道:
“陛下左手寸脉强而紧,关脉涩而缓,尺脉芤且沉;右手寸脉浮而滑,关脉迟而结,尺脉数而牢。”
“左边寸脉强而紧,是中虚心痛;关脉涩而缓,是出汗肌肉麻木;尺脉芤而沉,是小便红而大便带血。”
“右手寸脉浮而滑,是内结经闭;关脉迟而结,是宿食留饮;尺脉数而牢,是烦满虚寒相互僵持。”
“诊断这病是一个惊恐忧思,称为双鸟失群的病症。”
那国王在里面听到这话满心欢喜,打起精神高声回应说:
“诊断得明白!诊断得明白!果然是这病!请到外面用药吧。”
大圣这才慢慢走出宫。
早有在旁边听见的太监,已经先对众人报告知道了。
不一会儿行者出来,唐僧就问怎么样,行者说:
“诊了脉,现在对症制药呢。”
众官上前说:
“神僧长老,刚才说双鸟失群的病症,是什么意思?”
行者笑道:
“有雌雄两只鸟,原本在一处一起飞,忽然被暴风骤雨惊散,雌鸟见不到雄鸟,雄鸟见不到雌鸟,雌鸟想念雄鸟,雄鸟也想念雌鸟:这不就是双鸟失群吗?”
众官听了这话,齐声喝彩说:
“真是神僧!真是神医!”
称赞不停。
这时有太医官问道:
“病的情况已经看出来了,但不知用什么药来治?”
行者说:
“不必拘泥于药方,见到药就要。”
医官说:
“经书上说药有八百八味,人有四百四病。”
“病不在一个人的身上,药哪能全部都用!”
“怎么见到药就要?”
行者说:
“古人说,药不必拘泥于药方,合适就用,所以全部征收药品,然后随意加减。”
那医官不再说话,立即走出朝门之外,差遣本衙门当值的人,通知遍整个城的生熟药铺,马上把药品,每种各准备三斤,送给行者。
行者说:
“这里不是制药的地方,可以把各种药的数量以及制药的所有器皿,都送到会同馆,交给我师弟二人收下。”
医官听从命令,马上把八百八味每种三斤以及药碾、药磨、药罗、药乳以及乳钵、乳槌之类都送到馆中,一一交付收完。
行者到殿上请师父一起到馆中制药。
那长老正起身,忽然见内宫传来旨意,让阁下留住法师,一同住在文华殿,等明天服药之后,病好了就酬谢,倒换关文送行。
三藏大惊说:
“徒弟啊,这意思是留我做人质啊。”
“如果医得好,欢喜地送我们走;如果医不好,我的命就没了。”
“你必须仔细用心,精心虔诚制药!”
行者笑道:
“师父放心在这里享受,老孙自有医治国君的手段。”
大圣啊,告别了三藏,辞别了众大臣,直接来到馆中。
八戒笑着迎上前说道:
“师兄,我知道你的情况了。”
行者说:
“你知道什么?”
八戒说:
“知道你取经的事情没成功,想谋生又没本钱,今天看到这里富裕,打算开药铺呢。”
行者喝道:
“别胡说!把国王医好,得意之时辞官离开,开什么药铺!”
八戒说:
“终究不会吧,这八百八十八味药,每味三斤,总共二千四百二十四斤,只医治一个人,能用到多少?”
“不知道多少年才能吃完呢!”
行者说:
“哪里用得着那么多?”
“他们那太医院的官员都是些愚蠢盲目的人,所以取这么多药品,让他们没办法捉摸,不知道我用的是哪几味,难以识别我神奇的药方。”
正说着,只见两个馆使,当面跪下说:
“请神僧老爷进晚餐。”
行者说:
“早上那样对待我,现在却跪着请我,为什么?”
馆使叩头说:
“老爷来的时候,下官有眼无珠,不认识您的尊容。”
“如今听说老爷大展高明医术,医治我国的国王,如果国王病好了,老爷对江山也有功劳,我们都是臣子,理应拜请。”
行者见他们这么说,高兴地登上堂坐下,八戒、沙僧分别坐在左右,摆上晚餐。
沙僧便问:
“师兄,师父在哪里呢?”
行者笑着说:
“师父被国王留住当作贵宾了,只等医好病,才会酬谢送行。”
沙僧又问:
“可有什么享受吗?”
行者说:
“国王怎么会没有享受!”
“我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三个阁老陪在左右,请进文华殿去了。”
八戒说:
“这么说来,还是师父厉害。”
“他还有阁老陪侍,我们只有两个馆使奉承。”
“暂且不管他,让我老猪吃顿饱饭。”
兄弟们于是自在地享用了一番。
天色已晚,行者叫馆使:
“收拾了餐具,多准备些油蜡,我们等到夜深人静时才好制药。”
馆使果然送来若干油蜡,各自散去。
到了半夜,街道上的人安静了,万籁无声。
八戒说:
“哥哥,制什么药?赶紧办事。我瞌睡了。”
行者说:
“你拿大黄取一两来,碾成细末。”
沙僧于是说:
“大黄味道苦,性质寒且无毒,它的性质下沉而不浮起,它的作用是走动而不固定,能消除各种郁积而没有堵塞停滞,能平定祸乱达到太平,名叫将军。”
“这是行走的药罢了,但担心久病身体虚弱,不能用这个。”
行者笑着说:
“贤弟不知道,这药有利于祛痰顺气,消除肚子中凝滞的寒热。”
“你别管我,你去取一两巴豆,去掉壳和膜,捶掉油毒,碾成细末来。”
八戒说:
“巴豆味道辛,性质热且有毒,能削除坚硬的积块,荡涤肺腑中的沉寒,打通闭塞,通畅水谷的道路,是破关夺门的将领,不可轻易使用。”
行者说:
“贤弟,你也不知道,这药能破除结块、宣通肠道,能调理心脏膨胀和水肿。”
“快点制好,我还有辅佐的药味辅助它。”
他们二人立刻把这两种药碾细说:
“师兄,还用那几十味?”
行者说:
“不用了。”
八戒说:
“八百八十八味,每味三斤,只用这二两,实在是惊人啊。”
行者拿出一个花瓷盏子说:
“贤弟别多说,你拿这个盏儿,把锅脐灰刮半盏过来。”
八戒说:
“要做什么?”
行者说:
“药里要用。”
沙僧说:
“小弟不曾见药里用锅灰。”
行者说:
“锅灰名叫百草霜,能调理各种疾病,你不知道。”
那呆子真的刮了半盏,又碾细了。
行者又把盏子递给呆子说:
“你再去取半盏我们的马尿来。”
八戒说:
“要它做什么?”
行者说:
“要做丸药。”
沙僧又笑着说:
“哥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马尿又腥又臊,怎么能入药呢?”
“我只见过用醋糊做丸,用陈米糊做丸,用炼蜜做丸,或者只是用清水做丸,哪里见过用马尿做丸的?”
“那东西腥臊难闻,脾虚的人,一闻到就会吐;再服用巴豆大黄,会让人上吐下泻,这能开玩笑吗?”
行者说:
“你不知道内情,我们的马不是普通的马,它原本是西海龙王的龙身。”
“如果它愿意排尿,无论什么病,服用了就能痊愈,只是急切间难以得到罢了。”
八戒听了这话,真的去到马旁边。
那马侧卧在地上睡觉呢,呆子一顿脚把它踢起来,让它趴在肚子下面,等了半天,完全不见它撒尿。
他跑回来对行者说:
“哥啊,暂且别去医治皇帝了,赶快去医治医治这马吧。”
“那家伙尿干了,别想尿出一点儿!”
行者笑着说:
“我和你去。”
沙僧说:
“我也去看看。”
三人都到了马旁边,那马跳了起来,口吐人言,大声严厉地叫道:
“师兄,你难道不知道?”
“我原本是西海的飞龙,因为触犯了天条,观音菩萨救了我,把我的角锯掉了,鳞片褪去了,变成马,驮着师父去西天取经,将功赎罪。”
“我如果在水里撒尿,水中的游鱼吃了会变成龙;在山上撒尿,山中的草得到味道,会变成灵芝,仙童采去能长寿。”
“我怎么肯在这尘世凡俗的地方轻易抛弃呢?”
行者说:
“兄弟谨慎说话,这里是西方国王的地方,不是尘世凡俗之地,也不是轻易抛弃的意思。”
“常言道,众多毛发攒在一起能制成皮袄,要给本国的国王治病呢。”
“医好了,大家都光彩,不然,恐怕不能顺利离开这里。”
那马这才叫了声“等着!”
你看它往前扑了一下,往后蹲了一下,咬得那满口牙齿咯吱咯吱地响,仅仅努出了几点儿,然后站起身来。
八戒说:
“这个家伙!就算是金汁子,再撒一些也好啊!”
那行者看到有少半盏,说:
“够了!够了!拿去罢。”
沙僧这才高兴起来。
三人回到厅上,把前面那些药料搅拌在一起,搓了三个大丸子。
行者说:
“兄弟,太大了。”
八戒说:
“只有核桃大小,如果论我吃,还不够一口呢!”
于是把丸子收在一个小盒子里。
兄弟们连衣服都没脱就睡下了,一夜无话。
天很快就亮了,却说那国王因为患病上朝,请来唐僧相见,立刻命令众官员快去会同馆参拜神僧孙长老拿药。
众多官员来到馆中,对着行者拜伏在地上说:
“我们国王特地命令臣等前来领取神奇的药剂。”
行者叫八戒拿盒子,揭开盖子,递给众多官员。
众多官员询问:
“这药叫什么名字?好回去向国王回话。”
行者说:
“这叫乌金丹。”
八戒二人在暗中笑着说:
“锅灰拌的,怎么不是乌金!”
众多官员又问道:
“用什么做药引?”
行者说:
“药引有两种都可以用。”
“有一种容易获取的,是用六种东西煎汤送服。”
众多官员问:
“是哪六种东西?”
行者说道:
“半空飞的老鸦屁,
紧水负的鲤鱼尿,
王母娘娘搽脸粉,
老君炉里炼丹灰,
玉皇戴破的头巾要三块,
还要五根困龙须:
六物煎汤送此药,
你王忧病等时除。”
~~~~
“在半空中飞的老鸦的屁,
在急流中游的鲤鱼的尿,
王母娘娘擦脸的粉,
老君炉里炼丹的灰,
玉皇大帝戴破的头巾要三块,
还要五根捆住的龙须:
用这六种东西煎汤送服这药,你们国王的忧虑之病很快就能消除。”
众多官员听了说道:
“这些东西都是世间没有的,请问那另一种药引是什么?”
行者说道:
“用没有根基的水送服。”
众多官员笑着说:
“这个容易获取。”
行者说:
“怎么看得出容易获取?”
众多官员说:
“我们这里民间的说法,如果用无根水,拿一个碗盏,到井边或者河边,舀了水快步走,水不能落地,也不能回头,到家给病人吃药就行。”
行者说道:
“井里河里的水,都是有根的。”
“我所说的无根水,不是这个意思,而是从天上落下来,不沾地就吃,这才叫做无根水。”
众多官员又说:
“这也容易。等到天阴下雨的时候,再吃药就行了。”
于是拜谢了行者,拿着药回去献上。
国王非常高兴,立刻命令近侍接上来。
看了后说:
“这是什么药丸子?”
众多官员说:
“神僧说是乌金丹,用无根水送服。”
国王就叫宫人取无根水,众多官员说:
“神僧说,无根水不是井里河里的,而是从天上落下来不沾地的才行。”
国王立即叫当驾官传旨,叫请法官求雨。
众多官员遵旨出榜暂且不说。
却说行者在会同馆的厅上对猪八戒说道:
“刚才答应他天落之水,才可以用药,现在情况紧急,怎么能得到雨水?”
“我看这国王,倒是个大贤大德的君主,我和你帮他下些雨来用药,怎么样?”
八戒说:
“怎么帮?”
行者说:
“你在我左边站着,做个辅星。”
又叫沙僧,
“你在我右边站着,做个弼宿,等老孙帮他弄些无根水。”
大圣啊,走了步罡诀,念了咒语,很快就看见正东方向,一朵乌云,渐渐靠近头顶。
叫道:
“大圣,东海龙王敖广来见。”
行者说:
“没事不敢麻烦你,请你来帮着弄些无根水给国王下药。”
龙王说:
“大圣呼唤的时候,没说要用水,小龙只身来了,没带着雨器,也没有风云雷电,怎么降雨?”
行者说:
“现在用不着风云雷电,也不需要很多雨,只要一点点引药的水就行了。”
龙王说:
“既然这样,等我打两个喷嚏,吐些口水,给他吃药吧。”
行者大喜道:
“最好!最好!不要迟疑,赶快行动。”
那老龙在空中,慢慢降下乌云,直到皇宫之上,隐身藏形,喷了一口口水,就化作了甘霖。
那满朝的官员齐声喝彩说:
“我们国王大喜!天公降下甘雨来了!”
国王立即传旨道:
“拿器皿盛着,不管是宫内宫外以及官员大小,都要等着贮存仙水,拯救我。”
你看那文武众多官员以及三宫六院的妃嫔和三千彩女,八百娇娥,一个个举着杯子托着盏,拿着碗端着盘,等着接甘雨。
那老龙在半空中,运化口水,没有离开王宫前后,将近一个时辰,龙王辞别了大圣返回东海去了。
众大臣把杯盂碗盏收起来,也有等着一点两点的,也有等着三点五点的,也有一点都没等着的,总共合在一处,约有三盏之多,一起献到御案上。
真是奇异的香气充满了金銮殿,美味的香气飘满了天子庭!
那国王辞别了法师,拿着乌金丹和甘雨到宫中,先吞了一丸,喝了一盏甘雨;
再吞了一丸,又喝了一盏甘雨;
第三次,三丸都吞了,三盏甘雨都送下去。
不多时,肚子里发出响声,像辘轳转动的声音不停,立刻取来净桶,连着拉了三五次,服了些米汤,斜倒在龙床上。
有两个妃子,查看净桶,说不尽那肮脏的痰涎,里面有一团糯米饭块。
妃子靠近龙床前来禀报:
“病根都排下来啦!”
国王听到这话十分高兴,又吃了一次米饭。
过了一会儿,渐渐感觉心胸开阔、平和,气血协调,于是精神饱满,腿脚有力。
下了龙床,穿上朝服,马上登上宝殿见到了唐僧,就俯身倒地叩拜。
那长老赶忙回礼。叩拜完毕,国王用御手搀扶着唐僧,便吩咐手下:
“赶快准备简帖,帖上写朕再拜顿首的字样,派官员奉请法师的三位高徒。”
“一边大开东阁,光禄寺安排宴席酬谢。”
众多官员领旨,准备简帖的准备简帖,安排宴席的安排宴席,正是国家有移山倒海的能力,瞬间都完成了。
却说八戒看到官员投递简帖,高兴得不能自已,说道:
“哥啊,果然是好妙药!”
“如今来酬谢,是兄长的功劳。”
沙僧说:
“二哥说哪里的话!”
“常言道,一人有福,带着满屋。”
“我们在这里合作制药,都是有功劳的人,只管享用去,别再多话。”
哎!你看他们兄弟几个都欢欢喜喜,直接入朝而来。
众多官员接引,上了东阁,早就看见唐僧、国王、阁老,已经都在那里安排筵宴了。
这行者与八戒、沙僧,对师父行了个礼,随后众多官员都到了,只见那上面有四张素桌面,都是吃一道菜能看到十道菜的筵席;
前面有一张荤桌面,也是吃一道菜能看到十道珍馐。
左右有四五百张单桌面,真的排列得整齐:
古云:
“珍馐百味,美禄千锺。
琼膏酥酪,锦缕肥红。”
宝妆花彩艳,果品味香浓。
斗糖龙缠列狮仙,饼锭拖炉摆凤侣。
荤有猪羊鸡鹅鱼鸭般般肉,
素有蔬肴笋芽木耳并蘑菇。
几样香汤饼,数次透酥糖。
滑软黄粱饭,清新菇米糊。
色色粉汤香又辣,般般添换美还甜。
君臣举盏方安席,名分品级慢传壶。
~~~~
古人说珍馐百味,美禄千钟。琼膏酥酪,锦缕肥红。
宝妆花彩艳丽,果品味香浓郁。
斗糖龙缠列着狮仙,饼锭拖炉摆着凤侣。
荤菜有猪羊鸡鹅鱼鸭等各种各样的肉,素菜有蔬菜、笋芽、木耳和蘑菇。
有几种香汤饼,多次的透酥糖。
滑软的黄粱饭,清新的菰米糊。
各种粉汤香又辣,样样增添更换美且甜。
君臣举起酒杯才入席,按照名分品级慢慢传壶。
那国王亲手举着酒杯,先让唐僧入座,三藏说:
“贫僧不会饮酒。”
国王说:
“是素酒,法师喝这一杯,怎么样?”
三藏说:
“酒是僧家的第一戒。”
国王很不满意地说道:
“法师戒酒,那用什么来表示敬意?”
三藏说道:
“顽劣的徒弟三人代我喝吧。”
国王这才高兴,转动金卮,递给行者。
行者接了酒,向众人行礼完毕,喝了一杯。
国王见他喝得痛快,又奉上一杯。
行者不推辞,又喝了。
国王笑道:
“喝个三宝钟儿。”
行者不推辞,又喝了。
国王又叫斟上:
“喝个四季杯儿。”
八戒在旁边见酒没轮到他,忍得他咕噜咕噜咽口水,又看到国王苦苦劝行者,他就叫嚷起来说:
“陛下,吃的药也多亏了我,那药里有马——”
这行者听说,担心呆子泄露消息,就把手中的酒递给八戒。
八戒接着就喝,却不说话。
国王问道:
“神僧说药里有马,是什么马?”
行者接过话来说道:
“我这兄弟,就是这样口无遮拦,但有个有效的好方子,他就要说给人听。”
“陛下早上吃药,里面有马兜铃。”
国王问众多官员:
“马兜铃是什么性味?能医治什么病症?”
当时有太医院的官员在旁边说道:
兜铃味苦寒无毒,定喘消痰大有功。
通气最能除血蛊,补虚宁嗽又宽中。”
~~~~
“主公:兜铃味苦寒无毒,定喘消痰很有功效。”
“通气最能除血盅,补虚宁嗽又宽中。”
国王笑道:
“用得恰当!用得恰当!猪长老再喝一杯。”
呆子也不说话,却也喝了个三宝钟。
国王又递给沙僧酒,沙僧也喝了三杯,然后都依次坐下。
饮宴了很长时间,国王又举起大爵敬给行者。
行者说道:
“陛下请坐,老孙依次痛快饮酒,决不会推辞。”
国王说道:
“神僧恩重如山,寡人酬谢不完,好歹喝下这一大杯,朕有话说。”
行者说道:
“有什么话说,老孙好喝酒。”
国王说道:
“寡人有好几年的忧疑病,被神僧一帖灵丹打通,所以就好了。”
行者笑道:
“昨天老孙看了陛下,已经知道是忧疑的疾病,只是不知道忧惊的是什么事?”
国王说道:
“古人说,家丑不可外扬,无奈神僧是朕的恩主,只要不笑话就可以告知。”
行者说:
“怎敢笑话,请说不妨。”
国王说:
“神僧从东而来,不知经过了几个邦国?”
行者说道:
“经过有五六处。”
国王又问道:
“其他国君的后宫之人,不知是怎样的称呼。”
行者说道:
“国王的后妃,都称为正宫、东宫、西宫。”
国王说道:
“寡人不是这样称呼:把正宫称为金圣宫,东宫称为玉圣宫,西宫称为银圣宫。”
“现在只有银圣宫、玉圣宫两位后妃在宫中。”
行者说道:
“金圣宫为什么不在宫中?”
国王落泪道:
“不在已经三年了。”
行者说:
“到哪里去了?”
国王说道:
“三年前,正逢端阳节,朕与嫔后都在御花园海榴亭下解粽子插艾草,喝菖蒲雄黄酒,看赛龙舟。”
“忽然一阵风来,半空中出现一个妖精,自称赛太岁,说他在麒麟山獬豸洞居住,洞中缺少个夫人,得知我金圣宫生得美貌姿态娇柔,要做夫人,叫朕赶快送出来。”
“如果三声之内不献出来,就要先吃寡人,后吃众臣,将满城的百姓,全都吃光。”
“那时节,朕因为忧国忧民,无奈将金圣宫推出海榴亭外,被那妖精响一声就掳走了。”
“寡人因为这事受到了惊吓,把那粽子凝滞在体内,况且又昼夜忧虑不停,所以三年以来,患上这痛苦的疾病。”
“如今得到神僧的灵丹服用后,排泄了几次,都是那三年前积滞的东西,所以这会儿身体健壮轻松,精神像以前一样。”
“今日的性命,都是神僧所赐,岂止像泰山一样重啊!”
行者听了这话,满心欢喜,将那大杯的酒,两口就喝了,笑着问国王说:
“陛下原来是这样的惊忧!”
“如今遇到老孙,幸而痊愈,只是不知道是否想要金圣宫回国?”
那国王落泪道:
“朕切切思念,不分昼夜,只是没有一个能抓获妖精的。”
“哪有不要她回国的道理!”
行者说:
“我老孙与你去降伏妖邪,那时怎么样?”
国王跪下说道:
“如果能救回朕的后妃,朕愿意带领三宫九嫔,出城做百姓,将一国的江山全部交给神僧,让你来当皇帝。”
八戒在旁边看到说出这样的话做出这样的礼节,忍不住呵呵大笑道:
“这皇帝失去了体统!”
“怎么为了老婆就不要江山,跪着求和尚?”
行者急忙上前,将国王搀扶起来说:
“陛下,那妖精自从得到金圣宫后,这一段时间可曾再来?”
国王说:
“他前年五月节掳走了金圣宫,到十月间来,要两个宫娥,说是侍奉娘娘,朕就献出两个。”
“到去年三月间,又来要两个宫娥;七月间,又要走两个;今年二月里,又要走两个;不知到什么时候又要来。”
行者说:
“像他这样频繁前来,你们害怕他吗?”
国王说:
“寡人见他来得多次,一方面感到惧怕,二来又担心有伤害的意思,去年四月里,是朕命令工匠修建了一座避妖楼,只要听到风声,知道是他来了,就与两位后妃和九嫔进入楼里躲避。”
行者说:
“陛下不嫌弃,可以带我去看看那避妖楼一番,怎么样?”
那国王立刻左手携着行者离席,众官员也都起身。
猪八戒说:
“哥哥,你不通情理!”
“这样的御酒不喝,掀翻酒席,而且还要去看什么呀?”
国王听说,知道八戒是为了吃,就命令当驾官抬来两张素桌面,看着酒在避妖楼外伺候。
呆子这才不叫嚷,同师父沙僧笑着说:
“换席去呀。”
一行文武官员引导,那国王和行者相互搀扶,穿过皇宫到了御花园后面,再看不到楼台殿阁。
行者说:
“避妖楼在哪里?”
话还没说完,只见两个太监,拿着两根红漆的杠子,在那空地上抬起一块四方石板。
国王说:
“这里就是。这底下有三丈多深,盘成的九间朝殿,里面有四个大缸,缸里装满清油,点着灯火,昼夜不熄灭。”
“寡人听到风声,就进入里面躲避,外面让人盖上石板。”
行者笑道:
“那妖精要是真想害你,这里怎么能躲得了?”
正说着,只见那正南方向呼呼地,吹得风声响起,扬起尘土,吓得那众多官员齐声抱怨说:
“这和尚乌鸦嘴,说起什么妖精,妖精就来了!”
慌得那国王丢了行者,立刻钻入地穴,唐僧也跟着进去,众官员也都躲得干净。
八戒、沙僧也都要躲,被行者左右手扯住他们两个说,
“兄弟们,不要害怕,我和你们认一认他,看看是个什么妖精。”
八戒说:
“可是瞎说!认他做什么?众官员躲了,师父藏了,国王避开了,我们不去了吧,炫耀的是什么家世!”
那呆子左挣右挣,挣不脱手,被行者拿住很长时间,只见那半空中出现一个妖精。
你看他什么模样:
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
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
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糟准孔开明。
髭髯几缕朱砂线,颧骨崚嶒满面青。
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
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
九尺高的身子很凶恶狰狞,一双环眼闪着金灯般的光。两只耳朵像撑开的扇子,四颗钢牙像钉子。
鬓角围着红毛眉毛竖起火焰,鼻子笔直鼻孔开阔,几缕髭髯是朱砂线,颧骨高耸满脸发青。
两条胳膊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举着枪。
豹皮裙子系在腰间,赤脚蓬头像鬼的形状。
行者见了说道:
“沙僧,你可认得他?”
沙僧说:
“我又不曾与他相识,哪里认得!”
又问:
“八戒,你可认得他?”
八戒说:
“我又不曾和他一起喝茶喝酒,又不是宾朋邻里,我怎么认得他!”
行者说:
“他倒像东岳天齐手下把门的那个涂了脸的金睛鬼。”
八戒说:
“不是!不是!”
行者说: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八戒说:
“我难道不知道,鬼是阴灵,一天到晚,要到申酉戌亥时才出来。”
“现在还在巳时,哪里有鬼敢出来?”
“就算是鬼,也不会驾云。纵然会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罢了,哪有这样的狂风?”
“或许他就是赛太岁。”
行者笑道:
“好呆子!倒也有些道理!”
“既然如此,你们两个在这里保护,等老孙去问他个名号,好替国王救回金圣宫回来朝见。”
八戒说:
“你去就你去,千万不要供出我们。”
行者昂然不回答,急忙驾起祥光,跳了上去。
哎呀!
正是:
安定国家先要治好君王的病,坚守正道必须除掉喜爱和厌恶的私心。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