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瘫坐在地,眼珠子滴溜一转,索性把心一横,梗着脖子嚷道:
“哼,二位,您甭跟我扯什么天下苍生!那些个达官显贵,平日里何曾正眼瞧过咱这等小人物?
我每日为了糊口活命,受尽白眼、吃尽苦头,能活到现在已是不易。
咱没那闲工夫管别人死活,我就只图自己往后,能吃得饱、穿得暖,有个安稳窝,手头再有些铜钱傍身。
哪怕这外头魔族肆虐、尸骸遍地,只要我自个儿过得舒坦,比啥都强!
您二位要是非逼我,大不了一拍两散,我这条贱命没了,也就没了!”
恰在此时,凌虚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楚思露早已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满目焦灼:“凌虚,你没受伤吧?那魔族怎样了?”
凌虚神色从容:“楚执事莫急,我安然无恙,倒是那魔族……你们几位,这是在做什么呢?”
唐唯昭上前一步:“凌虚公子,此前我拿着你的御赐金符,奔赴大理寺,
将如饴糖坊的小二,从监牢中提了出来,谁承想,这小二竟是个狡黠刁钻之徒。
刚一出大理寺,便狮子大开口,提出两个苛刻至极的条件。
其一,要大理寺赦免他所有罪名,还他自由之身;其二,竟索要一万贯铜币,作为酬谢!
若不答应,他便咬紧牙关,死活不肯吐露自己的真实姓名,铜币倒可以给,罪名我们却无权赦免。”
唐唯昭摇头叹息,一脸的无奈。
灵虚微微侧身,目光如炬,直射向那小二:“小二,你当真这般要求?”
小二眼珠子一转,双手抱胸:“那是自然,凌虚公子。我听闻皇帝对您恩宠有加,赏赐了十万贯铜币。
我不过讨要一万贯,与您那些赏赐比起来,不过是九牛一毛,不算多吧?
再者说了,我刚刚也听这位爷讲了,我现在可是扭转乾坤、克敌制胜的关键人物。
只要我道出真名,那为祸四方的魔族,便会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这般算来,用我的自由,和一万贯铜币,换魔族覆灭,简直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您说是不?”
凌虚微微颔首:“细细想来,你所言倒也不无道理,确实一点也不过分。
你放心,待此件事了,我定会向陛下如实奏明,求他法外开恩,赦免你的罪责。”
小二一听,眼睛陡然一亮,连忙说道:“这才像话嘛!还是凌虚公子爽快,不像这二位,婆婆妈妈的。”
楚思露怒火中烧,想说些什么,却被凌虚拦住。
凌虚拍了拍小二的肩膀:“既然如此,我答应你,你报出姓名,跟我回到叶府后,即刻将一万贯铜币给你。”
小二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心生疑虑:“凌虚公子,您可说话算话?不会是敷衍我这小老百姓,出尔反尔吧?”
凌虚神色一正,含笑道:“小二,若我是这种人,又怎会与女帝相知莫逆、备受尊崇呢?”
小二挠挠头,憨笑着说:“嘿嘿,那我信您。”
凌虚目光如炬,紧紧锁住店小二:“既如此,那你便昂首挺胸,将自己的名号,大声报于众人知晓吧!”
那小二心中一凛,深吸一口气,大声喊道:“我名字,便叫作……”
“且慢!”凌虚蓦然抬手,神色凝重,出言制止。
小二见状,瞪大双眼,面露狐疑:“你莫不是要反悔?”
凌虚微微摇头,神色肃然:“不是。”
他身形一转,长袖轻拂,唤上楚思露与唐唯昭,以及躲在角落的楚大一,步入密室。
小二见状,挠了挠头,呐呐问道:“那我可需进去?”
凌虚回首,目光扫来,淡淡说道:
“不必!待我等入内后,你需先高呼‘夺魂镜魔,第十个人是’,而后,方可大声道出姓名。”
小二撇了撇嘴,满脸无奈:“你这要求还真不少,罢了罢了,为求自由身,挣得那一万贯铜币,我且依你所言。”
楚思露与唐唯昭入得密室,皆是一脸茫然,齐声问道:“凌虚,为何唤我三人进来?”
凌虚背负双手,踱步片刻,继而长叹一声,忧心忡忡道:
“二位有所不知,我怕待会那小二喊出名号,遭了天谴,引雷劈下时,离他太近,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小二在室外,清了清嗓子,高声呼喊:“夺魂镜魔,第十个人是——白小天!”
话音方落,刹那间,风云变色,滚滚乌云汹涌澎湃,遮天蔽日,转瞬间将那朗朗乾坤,吞噬殆尽。
片刻后,电芒乍现,恰似银蛇狂舞,惊雷滚滚,响彻云霄。
“咔嚓嚓”数声暴响,直震得人耳眦欲裂,肝胆俱颤。
一道凶猛雷击,势如破竹,直劈而下,“轰”然巨响。
白小天但觉周身巨震,身躯倒飞数丈,狠狠摔落在地上,土石崩飞,尘烟弥漫。
四人走近,再瞧白小天,见他周身电芒乱窜,滋滋作响,皮肉早已焦糊不堪,惨不忍睹。
裸露在外的白骨上,竟也被那狂暴电弧,烙下一道道诡异纹路,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楚思露面露惊愕之色,喃喃道:“怎会如此?这灭顶雷罚,理当降在夺魂镜魔身上,怎的落到白小天头上?”
凌虚长叹一声:“只因夺魂镜魔,已然毙命。这雷罚素有规则,不劈死人。
可既已引出,又无法收回。终究是落到了,召唤雷罚的人身上。”
唐唯昭剑眉紧锁:“原来你早就洞若观火,知晓会是这般结局,才如此爽快地应承了他。”
楚思露恨意难消,银牙咬碎:“哼,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白小天作恶多端,死有余辜。
即便这雷罚不劈死他,我也定要亲手取他性命。”
凌虚看着小二的尸体:“我凌虚向来说一不二,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白小天,我既已应下你的条件,即便你已命赴黄泉,我也定当履约。
我自会进宫面圣,向陛下晓以利害,求恳陛下法外开恩,免去你的罪责。
还会掏出一万贯铜钱,以你的名义,将那些被你诱拐的可怜人,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