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雪望向凌虚:“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这里找三个人,他们恐有性命之忧。”
叶清雪忧形于色:“你莫不是撞上了邪祟?”
凌虚不知所以,反问:“何出此言?”
叶清雪娓娓道来:“今日中午用膳时,我便瞧见你,接连换了三处地方,似在与人交谈。
可那时,你面前空空如也,并无一人。我本想上前提醒,却被船长拦住。
船长说,这种情形,在大海上实属平常,是在与海中死灵沟通。
沟通时切不可被打断,否则定会被死灵缠身,后患无穷。
后来,我打开云汐的书信,怕她会有危险,便心急如焚地去寻她,此事也就搁置一旁。”
凌虚心中猛地一震,难以置信,脱口而出:
“如此说来,我在食堂见到朱承福、苏震威和朱清云时,他们三人已命丧黄泉?我不过是在和他们的死灵对话?”
叶清雪微微颔首:“我寻到云汐后,便四处寻你,却遍寻不到。
直至云汐用同气佩,才寻到这处寝舱。可我们在寝舱外,并没有发现寝舱的门。
询问船员,称这里原本确有一间客舱,住着朱承福、苏震威和朱清云三人。
然而,就在今日上午,客舱竟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连同舱中的三人,也人间蒸发。
我和云汐在门外苦等许久,直到看见一只老鼠,从鼠洞中窜出,寝舱的门才骤然出现。
云汐推门而入,便见你站在里面,一动不动。”
暮霭沉沉,月色如水,碧海沧溟号乘风破浪,激起层层水花。
凌虚携着云汐与叶清雪,步入另一间寝舱中,这里原是船长室,因此空间较大。
“哇,这床铺当真舒适惬意!”云汐欢呼一声,一下子便扑到一张床上,在床上打起滚来。
叶清雪走到另一张床边,整理被褥。
凌虚面带微笑,嘱咐道:“云汐,夜已深沉,不可调皮捣蛋,早些安歇才是。”
转而看向叶清雪:“清雪,海上不比陆地,一路颠簸,容易困乏,你也早些休息吧。”
叶清雪微微颔首,
凌虚转身离去,关上舱门,云汐一下子从床上坐起,伸手拉住叶清雪的衣袖:
“清雪姐姐,你猜哥哥此刻在做些什么呢?莫不是在船头临风而立,赏江景月色?”
叶清雪轻垂双眸:“也许是吧,这般良辰美景,在船头吹吹风,倒也惬意。”
云汐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狡黠地笑道:
“依我看呀,哥哥对你可是与众不同,现在小婉姐姐不在,你可以……”
叶清雪急忙伸出手,轻轻捂住云汐的嘴,佯装嗔怪:“休得胡言乱语。”
云汐却不以为然,咯咯地笑个不停。
凌虚负手踱步在船舱的走廊,船行海上,悠悠晃晃。
他目光陡然一凝,前方出现一位红衣新娘。
她的嫁衣精美绝伦,长长的裙摆拖在地面上。
凌虚心中大为诧异,不禁脱口而出:“花船新娘!”
新娘却充耳不闻,凌虚提高了几分音量,接连呼喊了几声,新娘依旧毫无反应。
凌虚满心狐疑,加快了步伐,几步便到了新娘身后。
他微微抬手,想要触碰花船新娘新娘的肩膀,引起她的注意。
就在他指尖触碰到花船新娘新娘瞬间,变故突生,花船新娘新娘竟化作一幅画,坠落在地板上。
凌虚下意识,向后连退数步,过了好半晌,他才逐渐缓过神来。
他蹲下身子,捡起画像,定睛观瞧,只见画中所绘的人,正是刚刚那位花船新娘?
她眉眼含愁,神色哀婉,却栩栩如生、跃然纸上。
凌虚正满心疑惑,突然,画中的花船新娘,缓缓抬起头来,朱唇轻启,吐出几个字:“龙凤呈祥琴。”
他手中的画,突然被引燃,瞬间化为一团青烟,消失不见。
身后骤然传来“哐当”一声脆响,他心下一紧,猛地转身,见一面铜镜,掉落在走廊的地板上。
凌虚定了定神,快步上前,俯身弯腰,捡起铜镜。
镜面洁净光滑,映照出他英俊潇洒的面容。
他与镜中自己,对视的刹那,镜面竟无端泛起涟漪,一圈圈的波纹,迅速荡漾开来。
镜中的影像,开始发生变化,片刻后,变成一位女子的背影。
她身姿婀娜,梳的是双环望仙髻,发分为两股,用黑带束缚成环,高耸于头顶。
红衣女子转过身来,凌虚看清她的面容,正是刚刚的花船新娘!
她眉眼含情,顾盼生姿,只是面色略显苍白,楚楚可怜。
花船新娘抬头看向凌虚,开口道:“《百鸟朝凤》曲。”
陡然间,镜面波动起来,竟开始融化,化作水沿着他的指尖滑落。
“滴答滴答”,坠落在地面上,转瞬间,汇聚成一泓水潭。
凌虚微微俯身,身体前倾,水面倒映着他的面容,片刻后,却缓缓散开,取而代之的,是那位花船新娘。
她头戴凤冠,霞帔加身,步摇轻颤,珠翠琳琅,朱唇轻启,声音空灵:“帮我找到他。”
潭水剧烈涌动,花船新娘探出手,从水潭中爬出:“跟我来。”
不知不觉间,二人已来到一处码头,花船新娘站在码头上,极目远眺。
凌虚看着眼前景象,心中陡然一震,迅速扫过码头的每一处角落。
斑驳腐朽的木桩、杂乱堆积的缆绳,无一不让他确信。
此处正是目睹花船迎亲的那个码头,花船新娘的一举一动,与她等待花船时,如出一辙。
凌虚喃喃自语:“龙凤呈祥琴,《百鸟朝凤》曲,帮我找到他。
花船新娘是在等待新郎,乘着花船前来迎娶她,可为何会说出这般言语?”
凌虚心中正暗自揣度,忽忆起坊间流传已久的奇谈:
婚娶吉辰,若以龙凤呈祥琴,奏响《百鸟朝凤》曲。
新人佳偶定能承蒙天地庇佑,得万千祥瑞加身 ,即便此后,二人远隔崇山峻岭,乃至阴阳殊途,也能心有灵犀。
只要再度以龙凤呈祥琴,奏响《百鸟朝凤》曲,在福泽护佑下,便可穿越时空,跨越生死,再度相逢。
凌虚恍然大悟,心中暗忖:花船新娘的亡魂,煞费苦心,引导我与朱承福、苏震威、赵清云。
寻得完整无缺的龙凤呈祥琴,又现身将我带到当初迎亲的码头。
目的昭然若揭,便是想借我的手,以龙凤呈祥琴,奏响《百鸟朝凤》曲,召唤她的如意郎君归来。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这份生死不渝的深情,实在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