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
水汽浸染，薄慕洲渐渐红了眼眶。
他眸中震惊未褪，他就那么极度不敢置信地盯着陈清河，“大哥，你还活着？你都想起来了？”
“他们……他们是你的孩子？”
“你的腿……你的腿也好了？”
薄慕洲一下子问了好多问题。
陈清河面上没有分毫不耐烦，他依旧是那副清淡温润的模样，只是好看的眉眼间，带着疏离。
作为哥哥，薄慕洲加诸在他身上的伤害，他不会去计较。
可，薄慕洲对唐婳的残忍，他永远无法原谅！
“是啊，我还活着。”
陈清河从小宴的小脑袋上收回手，矜贵，从容，“小宴、小川是我的孩子。”
薄慕洲心脏狠狠地抽痛了下。
大哥恢复了记忆与健康，娶妻生子，他真的特别为他开心。
可同时，他心里又说不出的难受。
别人的生活，都在继续，唯有唐婳的生命，永远地停留在了四年前。
“大嫂他……”
陈清河平静地截断薄慕洲的声音，“等有机会，你会见到你大嫂。”
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小宴，小川，喊二叔。”
小川鼓着小腮帮子，平日里活泼可爱的小娃娃，此时奶凶奶凶的。
显然，他不愿意搭理薄慕洲这个坏渣男！
小宴面具下的小脸，也格外冷肃，他那双漆黑的眸，冰凉冰凉的。
他冷冷地盯了薄慕洲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开口，“二叔……”
小川向来以大哥马首是瞻，见大哥喊了，他才皱巴着小脸，不情不愿喊了一句，“二叔。”
薄慕洲心脏又剧烈颤了下。
按理说，大哥的孩子，喊他二叔，他应该很开心。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小川、小宴喊他二叔，他心脏撕扯得难受。
都快要无法呼吸了。
他虽然有女儿，可他还是不太会跟小孩子相处。
他笨拙地碰了下小宴的脑袋，“小宴，小川……”
“哼！”
小宴傲娇地别过了小脸。
“坏渣男，渣二叔，你别碰我！”
嫌弃完薄慕洲，他又拧着眉问陈清河，“爸爸，这个坏渣男，真的是你弟弟吗？”
见陈清河笑着点头，他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可是这个坏渣男跟你一点儿都不像！爸爸你这么好，为什么坏渣男那么坏？”
小川也傲娇地对着薄慕洲哼唧了一声，帮腔自家大哥，“坏渣男他不仅坏，他还尿裤子！”
“我一岁的时候就不尿裤子了，坏渣男这么老了还尿裤子，他简直丢死人了！爸爸，你真有这么丢人的坏弟弟？”
陈清河笑得越发温和宠溺，他将这两个活宝，轻轻拥进怀中。
“龙生九子，各不相同，我和你们二叔，自然不可能完全一样。”
“哦，我明白了。”
小宴故意拉着长音开口，“同一对父母生的孩子，有的可能像爸爸那么好，有的也可能像渣二叔那么渣，还尿裤子！”
薄慕洲，“……”
他真没尿裤子！
但，这两个小屁孩，是大哥的亲骨肉，他总不能打他们吧？
而且，他莫名喜欢这两个小屁孩，哪怕他们不是大哥的孩子，他也对他们下不了手。
“大哥，你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与大哥久别重逢，薄慕洲有好多好多话想跟他说。
只是，他习惯了惜字如金，没话找话，显得格外笨拙。
“最开始过得不好。”
陈清河如实说道，“腿断了，站不起来，并不舒服。后来，腿好了，有你大嫂还有小宴、小川陪在身边，日子也越来越好了。”
陈清河声音平静、清润，他没对薄慕洲说一句责备的话，可他这一番话，听在薄慕洲耳中，却让他羞愧得要命。
也后悔得要命。
大哥腿会彻底断了、站都站不起来，都是拜他所赐！
甚至，大哥会坠入深海，也与他脱不了干系！
若不是唐婳认定大哥死了，她也不会，在四年前，他生日的那天，选择了永远离开！
“大哥，对不起……”
薄慕洲越想越是心如刀割，他声音中也染上了明显的颤意，“我对不住你，我也对不起……对不起她。”
“你的确对不起她！”
陈清河唇角笑意敛起，那双星子一般清透的眸中，也浸上了彻骨的冷意，“所以，你配不上她。”
“对，你配不上妈……”
听到小川差点说漏嘴，小宴连忙捂住了他的嘴。
小川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差点儿把妈妈给暴露了！
妈妈才不想见到坏渣男呢！
小川机智地改口，“坏渣男只会尿裤子，他肯定配不上好女孩，坏渣男就该孤独终老！”
陈清河被小川可爱的模样逗笑。
他忍不住轻轻碰了下他的小脸，“就你会说话！”
“那是，小川最棒啦！”
小川依恋地抱住陈清河的胳膊，将小脑袋枕在上面，“最棒的小川，最喜欢爸爸啦！爸爸，渣二叔脸好臭，我一点儿都不喜欢他！”
“我也不喜欢渣二叔，他一看就不是好人！”小宴抱住了陈清河右边的胳膊，冷冰冰嫌弃薄慕洲。
薄慕洲心脏又开始被钝刀凌迟。
大哥的孩子讨厌他，说实话，他很难过。
可他也不得不承认，他害惨了大哥和唐婳，他的确很渣，他不是好东西！
他无法为自己辩驳！
小宴、小川这么不尊敬长辈，陈清河也没苛责他们。
他只是疏冷地对着薄慕洲说道，“童言无忌，小洲，你应该不会跟小宴、小川计较吧？”
他刚想再说些什么，他的手机铃声忽而响了起来。
是唐婳打来的电话。
“陈大哥，我醒来后才发现小宴、小川没在房间了，他们又跟你去公司了吗？他们在那边，会不会影响你工作？我这就去把他们接过来。”
陈清河的手机，距离薄慕洲不算近，他无法听到电话那头的女人，具体说了什么。
但他隐约能听到一点点声音。
不知道是不是他又想唐婳想得走火入魔了，他竟然觉得，电话那头的女声，像极了她的声音。
“你多睡会儿，不用过来。”
不同于跟他说话时的疏冷，陈清河此时的声音温柔得过分。
“小宴小川很乖，我已经把手上的事处理完了，我这就带他们回家，陪你一起吃早餐。”
陈清河又温柔地嘱咐了电话那头的女人几句，就浅笑着挂断了电话。
显然，他跟大嫂的感情，很好。
薄慕洲指尖巨颤、眼眶滚烫，“大哥，你跟大嫂……很相爱。”
“那是！”
不等陈清河开口，小川就跟守护自己领地的小老虎一般瞪着薄慕洲，“我爸爸妈妈当然相爱！”
“他们不相爱，难不成要爱你这个坏渣男？”
薄慕洲心脏又被扎了一刀。
小宴看向他的眸光，也满是冷漠与嫌弃，“我爸爸妈妈口味可没那么重！”
嫌弃完薄慕洲，小宴又拉着陈清河的袖口说，“爸爸，我们快回家陪妈妈吃早餐吧！妈妈一个人吃早餐会很无聊的！”
“好。”
陈清河也想唐婳了。
他一手抱住一个小娃娃，礼貌又冷淡地看着薄慕洲，“小洲，我要回家陪你大嫂一起吃早餐，你要不要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