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截没有回应,陈铁甲也没有再说什么,带着贾云萍离开。
而这一去,就是七天。
陈氏兄弟似乎生病了,高烧不退,总是昏睡,还发出嘶嘶的奇怪声响。
袁截试着去找大夫,而几个大夫过来转一圈后,给出的答复都很相似。
“每天喂他们些雄黄酒,等他们吐出肉蛇,就没事了。”
肉蛇是什么?没人回答他,这群大夫,似乎和外面的人不同,他们更冷漠,而且不收钱,只是索要肉蛇当做酬金。
然后就在竹屋外面,搭上个小帐篷,每天窥视着这里。
袁截试过劝他们离开,也试着直接驱赶,甚至直接动手。
但他们好像陷入某种疯魔般的偏执当中,即便趴在厚厚的雪中,也要紧盯着屋子。
几天几夜,即便被冻死在屋子外面,也绝不离开,这让袁截感觉后背发冷。
但陈氏兄弟的病症,确实不能拖延了,高烧久久不退,对身体的损伤是很严重的。
雄黄酒是有用的,在艰难的喂两人喝下一碗雄黄酒后,两人的体温下降了很多。
夜里,半梦半醒的时候,陈氏兄弟呕出了两团肉色的细线,细线团成一团,还在不断蠕动,让人感觉有些恶心。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肉蛇,看起来更像是虫子。
这些肉蛇被袁截用罐子装起来,直接扔到了屋子外面,随后几个还活着的大夫就奔着罐子冲了过去。
袁截看着他们的动作,感觉有些恶心。
他们直接用牙齿将手腕撕咬开,任由手腕流出鲜血,然后争先恐后的将手向罐子里伸去。
没过一会的功夫,三个人仿佛瘦弱了几十斤,其中一个人倒在地上,肚子却变得越来越大,随后,手指粗细的肉蛇破腹而出,张开满是利齿的嘴,将尸体缓缓吞噬。
也就是在这时,陈铁甲回来了。
看着门前的惨状,陈铁甲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走到门前,敲了敲门,声音有些疲惫。
“开门。”
袁截略微犹豫,还是将门直接打开。
陈铁甲来到屋子里,取出那罐雄黄粉,走出屋外,将一把雄黄粉撒在肉蛇身上,肉蛇瞬间发出尖锐的惨叫声。
雄黄粉仿佛具有某种腐蚀作用一样,将肉蛇腐蚀成了一滩液体。
回到竹屋里,气氛一时有些沉默。
陈铁甲的身上带着一股浓郁不散的腥臭味,贾云萍也没有跟着他回来,不知道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陪我去一趟帝天旧宫吧。”
沉默许久后,陈铁甲开口说道。
“好。”
没有犹豫,袁截直接答应下来。
两人很快启程,给陈氏兄弟留下一封书信叮嘱。
天色有些昏暗,狂风卷动雪花,吹的树枝吱吱作响,庞大的帝天旧宫,如同一个盘踞的怪物,张开巨口,静候着每一个人的到来。
陈铁甲对于这座帝天旧宫,似乎十分熟悉,领着袁截前行,每个拐角都没有犹豫。
袁截感觉得到,自己在向上前进,最后来到一座见天的露台。
满眼一片银白色,雪将露台完全覆盖。
露台正中,有着一个石像,约有两丈多高,踩在一条大蛇的身上,一手持剑,斩下大蛇的头颅。
几具尸骨躺在石像的脚下,身体大部分被雪覆盖,让人看不真切。
陈铁甲没有管这些尸骨,而是带着袁截走到了石像身后,陈铁甲转动蛇尾,石像缓缓移动,露出一条向下的石洞。
石洞黝黑深邃,不见光芒。
陈铁甲当先一步,走了进去,袁截紧跟在陈铁甲身后,片刻后,身后传来石像的移动声,洞口已经被关闭。
陈铁甲和袁截同时取出火折子,借着昏暗的火光,继续向下前进。
空气变得隐约有些潮湿,还带着一股腥气,温度也在逐渐上升,袁截感觉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这里的空气不是很好。
“当年,我接下一个通缉令,东海腾家腾岳,修行邪功,饮血害命。
不知从何处走漏的消息,腾岳听说是我来捉他,跑到了帝天旧宫这里。
我一路跟随,莽撞的闯进帝天旧宫。
幸运的是,我最后走了出去,还割下了腾岳的人头,用来交差。”
陈铁甲语气低沉且平淡,手中的火折子映照墙壁,显露出墙壁上,一个个人头大小的洞,密密麻麻。
“那是我第一次来到帝天旧宫,但不是最后一次。
很多犯下过错的人,都喜欢跑到这里来隐藏,但没有一个人可以躲过我的追缉。
对我来说,帝天旧宫似乎没有那么可怕,直到那一次……”
“一如既往,我接下一张通缉令,来到了帝天旧宫。
与以往不同的是,对方似乎对于帝天旧宫很熟悉,我跟在对方的身后,从一层,追到十二层,推开石像,进入这条甬道。
你有看到这些洞吗?”
陈铁甲举起火折,靠近其中一个洞。
他似乎也只是随口一问,没等到袁截回应,依旧自顾自的说着。
“这是蛇洞。”
袁截微愣,随后想起半个月前,陈铁甲在营火旁所讲述的那些,瞳孔骤然紧缩。
“一个正常的成年人,是钻不进去的,但那个人不同,他的缩骨功练的很好,一身上等软功,是个很厉害的盗贼。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我差点认不出来他。
他的皮肤完全溃烂,身体肿胀,一大片一大片的血肉消失不见,仿佛被某些野兽吞噬。
但他还没有死去,痛苦的挣扎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讲到这里的时候,前方隐约能看到些许光亮,他突然闭口不言,脚步快了几分。
袁截跟着他走进光亮的源头,这里是一个地下石室,而光亮来自于几颗发光的圆珠,镶嵌在石壁上。
石室里,最显眼的是几个牌位。
陈铁甲熟络的取出几根香,点燃后,插在了香炉上。
一把雄黄,又一把雄黄,撒在地上。
袁截仔细看向牌位,其中一个牌位上,写着贾云萍的名字。
袁截不自觉的抬起手指,指向那个牌位,然后转头看向陈铁甲。
陈铁甲自顾自的挥洒着雄黄粉,没有回头,却好像知道袁截的疑问。
“她……”
这个字说出口的时候,带着些许颤抖,略微沉默之后,陈铁甲才继续压抑着悲伤说道。
“她大概死了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