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团旋转的迷雾像一条潮湿的裹尸布一样紧紧缠着他们，又浓又腻，吞噬了他们头灯的光线，也模糊了每一个声音。
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恶臭和一种陌生、不对劲的气味，刺激着他们的喉咙后部。
每向前一步都像是在糖浆里跋涉，看不见的地面既危险又不稳定。
一声低沉、沙哑且令人毛骨悚然的咆哮声在雾中回荡，那声音似乎在他们的骨头里震颤。
恐惧，冰冷而黏腻，紧紧攫住了探险队。
“我们迷路了。”一个年轻的队员低声说，他的声音在颤抖。
这句话悬在凝重的空气中，弥漫着未说出口的恐惧。
其他人紧张地挪动着，他们的脸色苍白，满是忧虑。
即使是那些经验丰富的探险家，多年的冒险经历让他们变得坚毅，但也无法掩饰眼中一闪而过的焦虑。
林宇平时无忧无虑的神情被严峻的决心所取代，他用手捋了捋头发，发丝被弥漫的雾气打湿。
他的胃里一阵焦虑。
他曾经那么确定，那么自信。
而现在，被这令人窒息的雾气包围着，就连他也感到一阵不安。
他运用自己的感知力，试图穿透这层迷雾，找到一些方向。
但这个灵界的奇异能量混乱而汹涌，不断地抵触着他，那一团混乱的静电让他的头阵阵作痛。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呼吸，强迫自己思考。
他必须找到一条出路。
不只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那些信任他的队员们。
他睁开眼睛，扫视着那团旋转的灰色雾气。
该死。
他甚至感觉不到在现实世界里等着他的燕雪和燕月，那是他平时赖以维系的生命线。
这个地方，这个该死的灵界，和他以往遇到过的任何地方都不一样。
队员们看着他，他们的希望像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救生筏一样寄托在他身上。
他们见过他创造奇迹，一次又一次地把他们从灾难的边缘拉回来。
但现在，就连他似乎也迷失了方向。
绝望，冰冷而沉重，笼罩着他们。
一想到要被困在这个空灵的炼狱里，永远迷失在这旋转的迷雾中，几乎让人无法忍受。
“队长？”又一个充满恐惧的低语声传来。
林宇讨厌他们声音中的颤抖。
他必须做点什么，任何事都行。
突然，一抹翠绿色的微光吸引了他的注意。
一株小小的、几乎不起眼的植物，摇摇欲坠地依附在一块岩石上。
接着，在更前面又出现了一株。
他集中注意力，目光扫过迷雾。
他发现了一种规律。
这些奇特的、发光的植物，它们似乎……排成了一条线。
是一条路吗？
有可能……
一丝微弱但坚定的希望在他心中燃起。
“这边走。”他说，声音比他预想的还要坚定。
他大步向前，沿着那磷光闪烁的痕迹走去，队员们紧随其后，他们的眼睛因恐惧和一丝脆弱的希望而睁得大大的。
这条小路在迷雾中蜿蜒前行，像蛇一样曲折盘旋。
咆哮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让他们的脊梁骨阵阵发凉。
空气中弥漫着明显的危险气息。
然后，他们停了下来。
雾气稍微稀薄了一些，露出了一幅可怕的景象。
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怪物矗立在他们面前，它的眼睛像余烬一样燃烧着。
它体型巨大，皮肤呈斑驳的灰色，锋利的爪子上滴着一种黏稠的黑色液体。
在它周围，一些较小但同样危险的生物咆哮着、撕咬着，它们贪婪的目光紧紧盯着这些入侵者。
那只首领，这群地狱般野兽的“酋长”，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这是一个在雾中回荡的挑战，是对领地统治权的宣告。
探险家们畏缩了一下，他们的手本能地伸向武器。
但林宇没有退缩。
他站在原地，目光紧紧锁住那只巨大的首领。
他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微笑，这丝微笑与愉悦无关，完全是冷酷、果断的决心。
他曾面对过更糟糕的情况。
糟糕得多的情况。
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涌动，蓄势待发。
“哦，哦，”他低声说，声音低沉而危险，“看来我们有伴了。”他活动了一下手指关节，在突然的寂静中，那声音令人不安地回荡着。
他歪了歪头，眼中闪烁着掠食者的光芒。
“游戏开始了。”好啦，咱们接着上次停下的地方继续！
***
空气中噼啪作响，弥漫着一种几乎能让人尝到滋味的紧张感，又酸又有金属味，就像舔了一口电池。
酋长再次咆哮起来，那声音不仅响亮，感觉都要把人的耳膜直接撕裂了。
那些小怪物四处乱窜，爪子在看不见的岩石上刮擦着，它们那亮晶晶的小眼睛死死地盯着人类，就好像人类是一顿移动的自助餐。
有几个队员呜咽着，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他们的装备——一些看起来很厉害的高科技激光枪，但对付这些东西可能根本不管用。
林羽就站在那里，嘴唇上依然挂着那怪异、让人不安的笑容。
他看起来几乎……很无聊？
就好像这只是周二下午的一件烦心事而已。
“好了，队员们，”他慢吞吞地说，甚至都懒得提高音量，但不知怎的，在一片咆哮声中，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到他的话。
“排成标准队形。用激光枪进行压制，尽量别误伤到彼此。那个又大又丑的家伙交给我。”
他没等大家回应。
前一秒他还站在那里活动着手指关节，下一秒就不见了踪影。
说真的，就像“噗”的一声，消失了。
酋长显然没想到一个柔弱的人类能有这么快的速度，当林羽突然出现在它的鼻子下方时，它惊讶地哼了一声。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嗯，很快。
林羽不像街头打手那样挥拳。
更像是……在跳舞？
他在酋长笨拙的挥击和咬合的大嘴间灵活地移动，动作流畅得不可思议。
每隔一会儿，他就会伸出手，轻拍或击打怪物身体上的特定部位。
看起来力道并不大，但他每碰到哪里，怪物就会抽搐一下，动作变得迟缓、不协调。
这很奇怪，就好像他是在让怪物的神经短路之类的。
也许他那高深的医学知识可不是摆样子的，对吧？
队员们被队长疯狂的冲锋刺激得行动起来，开始射击。
明亮的能量束在雾气中飞驰，击中了那些小怪物。
有些怪物尖叫着倒下了，有些则变得更加愤怒，不顾一切地向前冲。
场面一片混乱。
喊叫声、咆哮声、能量武器的滋滋声，烧焦的外星生物的恶臭与潮湿的腐臭味混杂在一起。
与此同时，林羽还在和大 boss 玩斗牛士的游戏。
他躲开了一记足以砍掉他脑袋的挥击，在一次笨拙的跺脚攻击下弯腰闪避，然后纵身一跃。
他轻盈地落在酋长粗壮的手臂上，像在走坡道一样沿着手臂跑上去，然后用两根手指在看起来像是它主要感觉器官的地方——靠近头部的一个跳动着、布满青筋的囊状物后面，猛地戳了一下。
酋长尖叫起来。
这次不是咆哮，而是一声纯粹痛苦的高音尖叫。
它踉跄着后退，摇晃着巨大的脑袋，突然看起来不那么像可怕的怪物，而更像一只困惑、患了偏头痛的大蜥蜴。
那些小怪物犹豫了，随着首领的动摇，它们的攻击性也减弱了。
“看到那些发光的植物了吗？”林羽大喊道，突然回到了队员们中间，甚至都没怎么喘气。
他指着他们一直沿着走的那条翠绿色的小路。
“它们不喜欢这些植物。看好了！”他将自己那股奇怪的、从未真正解释过的内在能量释放出一小股，导向最近的一株植物。
那株植物亮了起来，发出低沉的嗡嗡声。
离得最近的灵界生物退缩了，嘶嘶叫着，好像被烧伤了一样。
“啊，”林羽咧嘴一笑，“搞清楚了。这些植物既标明了安全的路径，又能起到驱虫的作用。这生态系统还挺巧妙的。”他看了看晕头转向的酋长，然后又看向那条小路。
“好了，执行 b 计划。战术撤退！跟着发光的植物走，伙计们！快走，快走，快走！”
他不用再说第二遍。
队员们朝着发光的植物跑去，一边跑一边向后射击掩护。
那些怪物被首领的痛苦弄得晕头转向，又对现在闪烁着光芒的植物心存畏惧，似乎不太愿意太靠近亮光追过来。
林羽殿后，漫不经心地、几乎是带着轻蔑地轻松拍开了几只比较大胆的小野兽。
他回头看了看酋长，它还在逐渐稀薄的雾气中摇晃着脑袋。
这真的是浪费时间。
他得回去了。
雪儿和月儿……她们肯定在来回踱步，担心得要命。
他讨厌让她们担心。
他们穿过最后一层雾气，跌跌撞撞地来到了一个稍微开阔一点的地方。
发光植物形成的小路在前面继续延伸，在压抑的黑暗中像一座灯塔。
身后的咆哮声和尖叫声渐渐消失了。
他们还没脱离险境，差得远呢，但至少最艰难的部分已经过去了。
至少现在是这样。
队员们瘫倒在地，大口喘着气，肾上腺素急剧下降。
林羽只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
“好了，”他说着，双手一拍。
“短暂休息一下，然后继续前进。这地方让我毛骨悚然，说实话，我真的很想睡个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