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曹操的府邸。
这座府邸原本属于曹操的父亲曹嵩,自打中平五年曹嵩辞去太尉一职,返回家乡之后,这里便归了曹操所有。
曹家家财万贯,曹嵩在豫州沛国,曹嵩的父亲曹腾则在兖州泰山,二人过着如同土皇帝般奢靡的生活。
按理说,曹操无论去往何处,都能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但他却偏偏选择留在危机四伏的洛阳城。
眼看着就连至交好友袁绍都离开了,曹操却迟迟不肯离去,自然有他自己的打算。原来,他想要趁乱招揽那些曾经效力于何进的能人异士。
曹操早已预料到何进会被宦官杀害,因此他很早就开始结交京师的各路英雄豪杰,其中不乏何进的旧部。
如今,董卓控制了朝政,曹操便开始逐一拜访这些故交,试探他们的心意,并趁机将他们招揽到自己麾下。
由于早有准备,一切进行得都十分顺利,不少人都选择追随曹操。这一日,曹操正在府中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朋友。
“元让兄,别来无恙啊!”曹操热情地招呼道。
“孟德,近来可好?”来人拱手回礼,正是曹操的亲信爱将夏侯惇。
夏侯惇字元让,与曹操情同手足,彼此之间无需多言,便能心领神会。
他虽然是一介武夫,但却嫉恶如仇,素有侠义之名。
夏侯惇出身名门望族,自身武艺高强,年纪轻轻便已步入仕途。何进在世时,曾任命他为骑都尉,如今则在济北担任相。
“元让兄说笑了,我如今赋闲在家,无所事事,哪有什么‘别来无恙’可言啊。”曹操自嘲道。
“我听说你一直在暗中拉拢何进的旧部,可有此事?”夏侯惇开门见山地问道。
“哈哈,此事竟然连远在济北的元让兄都听说了?”曹操打着哈哈说道。
“此事非同小可,岂能儿戏?”夏侯惇面色一沉,“我既然知道了,那就意味着……”
“那就意味着董卓也很快就会知道。”曹操接过他的话茬,说道。
“你既然知道此事非同小可,为何还不赶紧离开洛阳?”夏侯惇焦急地问道。
“我不能走。”曹操摇摇头,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如今你的处境十分危险,为何不愿离开?”夏侯惇不解地问道,“莫非是洛阳城中还有什么让你难以割舍的人或事?”
“哈哈,元让兄真是慧眼如炬!”曹操故作神秘地说道。
“你啊,就是太过重情重义,才会如此冒险!”夏侯惇无奈地摇摇头。
两人闲聊一阵,气氛逐渐轻松起来,夏侯惇这才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我已经说服了张邈,他会与我们共进退。”
张邈字孟卓,也是曹操的多年好友,如今担任陈留太守。
“那许攸那边可有消息?”曹操问道。
“他依然藏匿不出,不肯露面。”夏侯惇摇摇头,“若是他能给我们传个信,也好让我们安心啊……”
许攸字子远,同样是曹操的至交好友,但他现在却身负命案,不得不四处躲藏。原来,当年他曾参与谋划刺杀先帝灵帝,结果事败,至今仍然是朝廷的通缉要犯。
当初,许攸也曾劝说曹操一起行动,但曹操却拒绝了。
在他看来,刺杀皇帝可是诛九族的大罪,一旦失败,后果不堪设想,就算成功了,也会被后世唾骂,成为千古罪人。
不过,曹操念在多年的情谊上,还是暗中帮助许攸逃亡,为他提供藏身之处和钱财。只是没想到,后来竟然与他失去了联系。
“元让兄,许攸是故意不与我们联系的。”曹操分析道。
“这是为何?”夏侯惇不解地问道。
“他担心会连累我们,所以才故意与我们保持距离。”
“若是如此,那他何时才能与我们联系?”
***
眼看气氛再次变得沉重起来,曹操连忙转移话题:“对了,元让兄,袁本初那边情况如何?他可曾写信给你?”
一提起袁绍,夏侯惇的脸色便阴沉下来:“本初?他算什么英雄豪杰,你又何必与他交往过密?”
原来,夏侯惇曾经给过袁绍一个成就大业的机会,但袁绍却没有采纳他的建议,反而让董卓抢占了先机,控制了朝政。因此,夏侯惇对袁绍十分失望,认为他刚愎自用,不堪大任。
然而,曹操却认为,袁绍当初没有听从夏侯惇的建议,并非是轻视他,而是出于现实的考量。
夏侯惇的建议是,在董卓入京之前,先下手为强,除掉这个祸患。但袁绍并没有采纳这个建议,因为他很清楚,以当时的情况来看,想要除掉董卓,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司隶地区和三辅地区的军队,常年承平,缺乏实战经验,战斗力早已大不如前,再加上黄巾之乱后,朝廷的军队损失惨重,根本无力与董卓抗衡。
更何况,董卓麾下有七万精锐的西凉铁骑,战斗力强悍,无人能敌,想要打败他们,谈何容易?
“本初出身名门望族,那些名士们都对他寄予厚望啊。”曹操感叹道。
“指望他?我看是痴心妄想!”夏侯惇不屑地说道,“你不知道,如今袁家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哦?这是为何?”曹操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叔叔袁隗从中作梗!”
原来,袁绍的母亲出身卑微,只是个歌女,因此袁隗一直看不起袁绍,认为他是袁家的耻辱,处处与他作对。
董卓入京之后,袁绍反对董卓的暴行,选择在冀州发展势力,这让袁隗更加不满。他担心袁绍会借此机会壮大势力,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便在暗中散播谣言,诋毁袁绍,败坏他的名声。
结果,袁绍在冀州招兵买马,准备讨伐董卓的时候,却遭到了家族的排挤,得不到任何支持,只能孤军奋战。
“原来如此……”曹操听完夏侯惇的讲述,心中顿时明白了。
“怪不得袁绍迟迟没有动静,原来是受到了家族的掣肘。若是他能振臂一呼,天下英雄豪杰必定会纷纷响应,共同讨伐董卓,可惜啊……”
曹操心中暗想,若是袁绍能够与董卓开战,那可就再好不过了。董卓虽然有二十万大军,但袁家势力庞大,振臂一呼,便能召集百万之众。
西凉铁骑虽然骁勇善战,但若是与天下群雄为敌,必定会陷入苦战,最终两败俱伤。
到那时,自己便可以坐收渔翁之利,一举平定天下。
只可惜,袁隗从中作梗,破坏了他的计划。
“看来,想要依靠袁绍的名义,号召天下诸侯,已经是不可能的了。”曹操失望地说道。
“是啊,如今袁绍的名声一落千丈,已经没有多少号召力了。”夏侯惇也跟着叹气道。
“不说这些烦心事了,来,元让兄,我们好久不见,今日不醉不归!”曹操说着,便命人摆上酒宴,与夏侯惇开怀畅饮。
两人推杯换盏,一直喝到月上柳梢头,夏侯惇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而曹操却依然面色如常,只是脸颊微微泛红。
***
曹操独自一人来到后花园散步,脑海中思绪万千。
“如今洛阳城中,虽然名士众多,但我却无法将他们招揽到麾下,只因我出身宦官之家,受人诟病。就连袁绍那样的名门之后,也因为母亲出身卑微,而被人轻视,无法施展抱负……”
曹操对袁绍的遭遇深有感触,但他并不甘心就此沉沦。
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既然袁隗是绊脚石,那就把他踢开便是!只是,袁绍的出身始终是个问题,想要号召天下英雄,必须找到一个更加合适的旗号……”
他苦思冥想,直到天色破晓,东方泛起鱼肚白,才终于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我这就去拜访一下曹节叔叔,他那里应该有我想要的东西……”
曹操的父亲曹嵩是曹腾的养子,而曹腾身为宦官,膝下只有曹嵩这一个养子。因此,曹操口中的“曹节叔叔”,应该是父亲曹嵩的友人,或者祖父曹腾的旧部。
事实上,曹操口中的“曹节叔叔”,正是十常侍之一的曹节。曹节与曹操的祖父曹腾关系密切,情同父子。当年,曹腾将自己在宫中的势力,全部交给了曹节,而将自己在宫外的势力,则交给了养子曹嵩。
由此可见,曹腾对曹节的器重,曹操也一直将曹节视为自己的叔叔。
此时此刻,曹节正身处并州刺史府。虽然吕布为他安排的住所位于朔方,但他现在身负重任,要为吕布和貂蝉操办婚事,因此不得不暂时留在并州城。
曹节将挑选好的吉日告诉了吕布和貂蝉。
“下月初八是个黄道吉日,不如就定在那天完婚如何?”
“那天是最近的吉日吗?”吕布似乎有些迫不及待,追问道。
“那天是最好的日子。”曹节解释道。
“我还以为今天就能成亲呢……”吕布小声嘀咕道。
“胡说什么!单先生可是花费了数日时间,反复推算,才确定了这个吉日。若是错过了,恐怕就要等到明年了。”曹节故作严肃地说道。
“那就那天吧。”吕布无奈地答应道。
曹节满意地点点头,从袖中掏出一本小册子,缓缓打开。或许是因为上了年纪,他的 eyesight不太好,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清上面的文字。
“新郎是将军,新娘则需准备宝剑三柄,银锭五十枚,铁锭一百斤,以及聘礼一百万钱。而新郎则要准备彩礼,包括绫罗绸缎一百匹,黄金六斤……”
曹节一边翻阅着册子,一边如数家珍地说着,貂蝉见状,连忙伸手按住了他的手。
“姑娘这是做什么?老夫还没说完呢,你这样让我怎么看啊?”曹节有些不悦地说道。
虽然语气中并没有责怪之意,但曹节的语气里还是带着几分不满。不过,面对貂蝉这样的绝色佳人,任何人都难以生出怒气。
哪怕是曹节这样的宦官,也不例外。
“曹爷爷……”貂蝉可怜兮兮地看着曹节,轻声唤道。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话要说?”曹节的态度顿时软了下来。
“我自幼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哪里拿得出这么多钱财作为嫁妆?我看这婚事还是……”貂蝉说着,眼圈便红了。
曹节见状,连忙安慰道:“姑娘不必担心,这点钱财,老夫还是拿得出的。”
以曹节的家财,这点钱对他来说,不过是九牛一毛。然而,貂蝉想要的,却并非是这些身外之物。
“我想一切从简,不收嫁妆,也不要铺张浪费,不知曹爷爷意下如何?”
“我不是说了吗,钱财方面不用担心,我可以多给你几倍,不,几十倍都行!”曹节不假思索地说道。
“其实,我和吕大哥已经商量过了,我们打算将原本准备用作聘礼和嫁妆的钱财,全部拿出来赈济灾民,这样一来,我们的婚事也更有意义,不是吗?”貂蝉解释道。
曹节闻言,转头看向吕布,似乎在询问他的意见。吕布见状,默默地点了点头。
“将军,若是婚礼过于寒酸,恐怕会被人轻视啊!将军成婚,并州的官员和豪绅,乃至朝廷的百官,都会前来道贺,若是婚礼过于简单,岂不是让人看轻了将军?”曹节劝说道。
“那就不要邀请他们便是了,一切从简即可。”吕布不以为意地说道,“我一切都听貂蝉的。”
既然吕布和貂蝉都已经决定了,曹节也不好再坚持。
“既然如此,那就不如邀请城中的百姓,让他们一同见证将军和貂蝉姑娘的喜事。婚礼虽然简单,但心意到了即可。”曹节建议道。
“这样一来,会不会太委屈吕大哥了?”貂蝉有些担心地问道。
“这有什么好委屈的?将军和姑娘是为了赈济灾民,才决定简办婚礼,如此高义,百姓们只会更加敬重将军。”曹节解释道。
“可是,若是百姓们都来参加婚礼,那我们岂不是要准备很多酒席?这可如何是好?”貂蝉有些发愁。
“这个简单,我让人多做些胡饼,分发给大家便是了。”吕布大手一挥,豪爽地说道,“我吕布最喜欢吃胡饼,相信百姓们也会喜欢的。”
“将军此言差矣!”曹节连忙说道,“胡饼虽然美味,但毕竟只是寻常吃食,如何能作为婚宴上的食物?依我看,不如在胡饼上印上‘福’字,这样一来,既喜庆,又不失庄重。”
“好主意!”吕布和貂蝉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说道。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来操办此事,将军和姑娘就安心等待好日子吧。”曹节拍着胸脯保证道。
就这样,吕布和貂蝉的婚事,在曹节的张罗下,紧锣密鼓地筹备起来。刺史府门前,车水马龙,络绎不绝,而暗处,一双双眼睛,正密切地注视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