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
池秋没有第一时间回应,而是指了指病床上的池夏。
卫远山淡然一笑:“自是活了!”
“那我什么都没听见。”
池秋果断摇了摇头。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人脸上,同时露出默契的笑容。
仿若说了什么,又似是在不言中。
“就在刚刚,我师...嗯...”
“我已经在他识海,心口,丹田三处位置,分别种下一枚气种。”
“只须随时间流逝,‘气种’便可成长为气海。”
“三处气海互通,他自然无恙。”
卫远山轻声开口,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惊叹,最后几乎是下意识感慨道:“以气驭气,取天地自然,如此天才的想法,真不愧是师...”
他的声音一顿,看了看池秋,淡然改口:“真不愧是我啊。”
“谢谢。”
池秋依旧只是带着淡淡的笑容,仿佛情绪并未有太多变化,但那双紧攥的手,却不知何时已经松开,郑重看向卫远山,微微鞠躬:“我们欠您一条命。”
见此幕,卫远山不着痕迹的向侧方让了让,躲开池秋这一礼:“你的因在我,但我的果却在樊星,所以你不欠我。”
池秋怔住。
片刻之后才倔强的摇了摇头:“我不懂因果,如此...”
“我们便是欠两条命。”
“他一条。”
“我一条。”
“如此,好算些。”
看到池秋固执的样子,卫远山轻叹一声,脸上浮现出一抹疲倦之色,挥了挥手:“我们继承者,心是起始,亦是根本,一切随心即可。”
“‘养气’期间,他偶尔会有苏醒之状,切记让其多休息,少有情绪变化。”
“最忌动手。”
“如若‘气种’破灭,就算是药王谷的老药王出山...”
“也无回天之术。”
卫远山认真嘱咐着,慢悠悠坐在椅子上:“你走吧,我累了。”
“谢谢。”
“我记住了。”
池秋轻轻点头,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扶起池夏,向冰棺走去。
刚刚给自己倒了杯茶的卫远山怔住:“你干嘛?”
“带他走。”
池秋转身,不解。
卫远山端着茶杯的手一顿:“你是想将老夫辛辛苦苦救活的人,重新冻死么?”
“他之前是半尸,需要冰棺封命!但如今...人已经活了...”
“再放冰棺里,‘气种’就冻死了。”
池秋扛着池夏,顿在原地。
他先是看了看冰棺,又看了看池夏,最终看向卫远山:“真...不能冻么?”
“废话!”
卫远山没好气说道。
池秋站在原地,陷入沉默之中。
足足过了半分钟时间,他才看向卫远山,有些期待的问道:“这冰棺...您买不?”
“滚!”
卫远山一口茶水险些呛在嗓子里,看着纠结的池秋,最终只是愤恨的说出一个字来!
自己已经多少年没有过如此剧烈的情绪变化了!
“好吧。”
“那...这冰棺...”
“我送您了。”
池秋咬了咬牙,攥紧拳头,做出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决定!
说完,也不等卫远山说话,池秋背着池夏,向门外走去。
但很快,他像是想到什么,又转了回来,解开缠绕在冰棺上的缰绳,套在池夏身上,又将池夏彻底绑死在自己后背,这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恭喜...”
“闭嘴!看不懂脸色么!”
“嘶...”
门外,无忧下意识微笑开口,但话说了一半,就被无虑制止。
两人看向池秋那沉重的表情,一时间...
面面相觑。
卫远山出手,甚至是请了英魂...
都失败了?
他们不禁下意识看向门内。
卫远山正坐在椅子上,黑着脸,不断喝茶。
两人再次对视,眼神交流!
绝对没错!
卫远山...
失手了!
“二位前辈,你们...买冰棺么?”
“夏天冻些水果也是好的。”
恍然间,池秋抬起头,看向两人,轻声问道。
“唉...”
“后生,我理解你,但...”
两人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而池秋看起来,则是更伤感了些,站在门外,最后看了冰棺一眼,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冲着‘无忧’‘无虑’深鞠一躬,表示感谢,这才大步离去。
“这孩子,其实挺不错的。”
“嗯,有礼貌。”
“还有天赋。”
“可惜,卫老糊涂啊!”
两人一言一语,不断闲聊。
下一秒,一盏茶杯骤然自房间内丢出,并伴随着卫远山的咆哮声:“乱说什么,老夫治好了!滚!”
“……”
“……”
听到卫远山的吼声,两人再次对视,陷入沉默。
最终又十分默契的同时抬起头,看向池秋消失的方向,异口同声道:“不是...这孩子,有病吧!”
“对了!卫老,我们刚刚可是听见您这房间里...”
但很快,两人就回过神来,一副十分八卦的样子。
然而,他们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阴森的咆哮声骤然自后山处响起。
无忧,无虑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敛去,变得严肃起来。
“这畜生,最近又开始不安分了!”
“不仅是他,各处禁地,皆是如此!”
“山雨欲来啊...”
两人叹息着,不再闲聊,而是向后山处,匆匆赶去。
……
宫门再次开启。
池秋越过高高的门槛,重新站在门外那片空地上。
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身上。
池秋微微抬起头,看向阳光,闭上双眼。
那张还带着些许稚嫩的脸上,第一次给人一种放松之感。
就仿佛,他心中始终压着的那块巨石,于今日...
终于落地了。
此后,无论是高山,悬崖,激流...
再无顾虑!
也终于可以再也不用压制自己的心,强迫自己,去冷静,去‘怂’,去做‘正确的事’。
这一刻...
他才是他。
剧烈的心跳声不断响起,锁链震颤!
如果说,之前的池秋是因为樊星的一段话,被动‘悟心’的话,那这一刻,他才算是真正意义上,主动走出了过往。
“可惜...”
“我们的钱...带不动了。”
“够开超市的钱啊...”
池秋转身,看了看身后的上清宫,带着些许留恋,但随后,脸上泛起一抹笑容:“不过...无所谓了!”
“池夏...”
“欢迎回来。”
轻语间,池秋仰头,发出宣泄般的呐喊。
将这些年,自己内心中所积攒的浊气,一扫而空!
呐喊声在山间不断回响。
仿佛是要将自己这些年所抑制的‘本心’,全部找回。
当声音静止的那一刻...
微风轻拂。
吹起了少年额前的发丝,同样...
也吹回了少年这丢失了数年的梦。
当风止...
少年已然似是变了个人,内敛,但却锐意无双!
微笑间...
少年之气,一时无两,仿若要与这山河争鸣!
其意,可踏天行。
其念,可随意动。
如此...
便是池秋。
山河锦绣,雨涨池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