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印伸出手,指尖带着温度,“谢谢。”
楚暮感受到掌心那丝丝触碰,她心底泛起一圈细小的波纹,“不客气。”
那支钢笔被男人拿起的瞬间,楚暮似是猛地失去了什么,她下意识想要抢回,却以更大的理智抑制住那股冲动。
现在,连和他唯一有关的纽带也没了。
这段偷偷隐藏多年的单相思,她生命中最美好的惊鸿一瞥,最后还是以无疾而终收场。
楚暮又岂会不知,即使没有霍占极那层阻隔,凭她如今一身的落魄不堪,也是配不上霍家这位三公子的。
“那个……要没什么事,我,我就先回去了。”
眼眶突然酸得难受,楚暮旋个身,脚步带着落荒而逃的狼狈,“将军,走了。”
霍印望着那抹纤长的背影,他指腹摩挲着笔杆,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余温。
霍印嘴角抿了下,淡漠的语调,鬼使神差便说道:“要不,我请你吃个饭吧?”
闻言,楚暮不由驻足,微红的眼角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动容。
她右手紧紧拽着将军还要往前奔的绳子,霍印好听的嗓音在身后又补充道:“就在附近找家餐厅,耽误不了多长时间。”
“楚暮。”霍印喊了她的名字,“我想谢谢你。”
单行道离警局外面那片空地不过几米的远距,霍占极甚至能清晰看见楚暮颤抖的下颌线。
她侧着身,面颜有些低垂,虽只丢给霍占极一个熟悉的侧脸,但不难看出,楚暮的表情在强忍。
她不想让霍印发现,那声‘楚暮’,已让她差点破防。
“不用了。”努力扯出抹笑,楚暮若无其事抬起左手快速擦了下眼睑,她尽量平稳呼吸,以再寻常不过的声音道:“举手之劳,小事一桩,再说,要是被你占哥知道我到处瞎跑,他会不高兴。”
霍印未作勉强,“好。”
楚暮艰难迈开步子,却是禁不住泪如雨下。
她放弃了唯一一次,同他好好道别的机会。
这或许会成为楚暮此生最大的遗憾,可她深知,有些事,即便再想去做,也不能跨越那层界限。
将军领着楚暮转弯走向路口,夹在车流中的one-77本就耀眼夺目,几乎一眼便被将军瞅见,它情绪高亢,狂摆着尾巴把楚暮带过去。
霍印站在原地,视线追随,隔着空气里冰冷的暗流,他的目光转瞬同霍占极锐利阴寂的眸子对上。
男人嘴里还咬着那支没点燃的烟,齿尖似在把玩。
霍印不太能看清他眉目间的表情,霍占极一向是个神色不会外露分毫的男人,乃至霍家上下谁都看不透他。
一见到主人,将军亲昵地扒上驾驶室的车门,霍占极意味深长从霍印脸上收回视线,解开了副驾驶的车锁。
将军听见动静,趁着霍占极扳开打火机的功夫,它忙积极的绕过车头,将楚暮带去车的另一边。
出于对将军的信任,楚暮压根儿没想那么多,之前它就曾不止一次带她到路边打车,楚暮以为这次也跟从前一样。
坐入副座后,她仍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楚暮完全没心思去观察其他,害怕霍印瞧出异常,她一心只想逃离这里,“师傅,去东湖公园。”
车子只有两座,将军乖乖挤在她脚边,还好空间足够宽裕。
楚暮抬起手背不断拭着眼角,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硬生生挖空一块,她全然控制不住情绪。
霍占极左手掌握方向盘,亦步亦趋跟着前方缓缓松动的车辆,男人右臂搭在窗棂上,折回的手指放在唇边一口一口面无表情抽着香烟。
车室四周俱都充满了尼古丁堕落的味道,外面刮进来的冷气正要将这股子烟味冲淡,霍占极嘴里的青烟又弥漫而出。
楚暮不甚在意,想了想,她又嗡着鼻音改口道:“还是去溪园吧,我就在湖景湾那个路口下。”
霍占极往窗外弹了下烟蒂,紧绷的薄唇微微轻抿,“不顺路。”
低沉的音线,卷着磁性惑人的声波,宛如电流一般淌入女人耳膜。
楚暮陡地扭头,充盈着水雾的翦瞳,怔怔盯着身侧的影子,“霍占极?”
男人勾唇,嘴角戏谑笑着,自挡风玻璃投出去的眼神却是幽深莫测,“哭这么伤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死老公了。”
楚暮用衣袖胡乱抹了把脸,她这才发现,这辆车座椅的舒适度都是一般普通出租车没法比的,若不是刚刚被心绪影响,她不可能察觉不了一点,“你怎么来了?”
“路过。”
听他不咸不淡的口吻,楚暮忙将脸上所有悲戚尽敛,“昨天我被季明佑找麻烦的事,有路人为我报了警,警察让我来录个口供,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霍印,我就把钢笔还给他了。”
霍占极依旧是笑笑,“说这么多,跟我有关系吗?”
楚暮许久不曾这么哭过,眼圈胀得厉害,她微启菱唇,淡声道:“不想你误会,所以解释一下。”
“我还能误会什么?”
“我是想表达,霍印什么都不知道,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等我离开京城,你们之间什么都不会改变,你也不要迁怒任何人。”
霍占极眸色扫过去,眼里迸发出骇人的阴鸷。
他一句话没有再说,烟雾下一张精致绝美的脸庞阴云满布,男人嘴角拂着一抹讥诮,神色却是一整个的狂娟。
为了维护另一个男人,她真的不惜同他硬刚。
明知这些话他听了不会高兴,她却仍要提醒甚至是警告。
霍印就是这女人不可触碰的逆鳞,谁要敢动,她宁可不惜代价也要与之为敌。
一支烟吸完,霍占极又点了根。
沉默半途,男人裤兜里的手机响起庞拓的来电。
他以夹烟的手指将电话接起,“说。”
“占哥。”庞拓道:“您今晚订在鼎盛国际的烛光晚餐,那边的负责人说已经布置好了,您大概几点会带暮姐过去?我提前通知他们做醒酒准备。”
那是本市建筑最高的空中餐厅,一到晚上能俯瞰京城最美的夜景,霍占极提前几天就花了心思找设计师做了包场设计。
可现在看来,无疑是他在自作多情。
“不必了。”霍占极冷着俊脸,“她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