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样避开那道视线的监视,让黑眼镜察觉到自身的异常?
凌越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其实这个问题只有两个答案。
一种,自然是身体上的剧痛。
当身体受到强烈的刺激,将会牵动人的大脑和意识。
就像之前他们三个人中了幻觉,被剧痛刺激后清醒过来。
另一种,就是直接从思维上让他感觉到不对。
就像在一个人的认知里,自己双手齐全,是垂眼就能看见的真实。
可同时,又存在着某些迹象,不断向他证明他的双手残缺,不存在。
这种肉眼可见的认知和逻辑上的认知发生了剧烈的正面冲突。
就能让这个人意识到不对劲。
这就是逻辑上的自我相驳。
现在凌越需要考虑的是,目前该用哪一种方式。
给黑眼镜来一刀,显而易见是能被那道视线直观看见的,如果“ta”真的在引导他们去往某处,作为领路人的黑眼镜必然是不能在这时候受到伤害,造成他无法行动的。
所以只能选择第二种进行尝试。
这种尝试,还必须不能有足够的逻辑和理智,让视线后面的ta从中窥探到她已经察觉到异常了。
黑眼镜发现凌越没吭声,以为她是在地下走了太久,产生了心理上的疲倦。
想了想,像是刚想起来,从自己衣兜里掏出一颗糖递过去:“怎么样?走不动了?”
凌越微微歪头,眼底带着点困惑地看了一眼被他递过来的糖。
迟疑了一瞬,还是伸手接了过来。
剥开塞进嘴里,入口的味道,又让凌越愣了一下。
是无邪曾经给她的那种糖。
凌越忽然发现事情可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她将糖纸捏在手心,对黑眼镜点了点头:“感觉很久没见到天空了,不太适应。”
黑眼镜笑了笑,两条腿绷直了蹬在一面岩壁上,让自己的背靠在另一面岩壁上暂时休息一下:“这种情况其实很少见的,我在这行混了这么多年,一共也没遇到过几次。”
凌越依旧保持双足蹬在两边岩壁上的姿势,稳稳立在那里,突然问他:“这糖是什么味道的?”
黑眼镜诧异:“你都没吃出来?巧克力啊,补充能量效果一级棒!”
说完,还竖了个大拇指。
凌越察觉到口腔里糖的味道变了,展开五指,掌心的糖纸也变了。
便明白,事实确实跟她刚才想的有所不同。
抬头看了眼还无知无觉的黑眼镜,凌越冲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凑过来点。
黑眼镜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单臂撑着岩壁,探头凑到了她面前。
凌越对着他脸上那副墨镜看了又看,却没想过这个姿势,在黑眼镜看来,就是在和他近距离地专注对视。
这让黑眼镜有点儿不自在,心脏都不自觉加速了。
当然,不自在也就是一点儿,很快就化作不可言说的窃喜,暗道:难不成小阿越终于发现瞎子长得特吸引她?
凌越一边感受着那道视线没有变化,一边抬手,掌心贴在黑眼镜脸上,轻轻地说:“你闭眼,我要摘一下你的眼镜。”
黑眼镜的心脏顿时咚咚连跳,高耸的喉结克制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两个来回,才仿佛把往上蹦的心脏压了回去。
他嘴上说到:“不、不好吧,这也太快了。”
却已经闭上了眼睛,脸又朝凌越的方向压低了一些。
凌越不知道他所谓的“太快了”是什么意思,从眼镜缝隙看进去,发现他确实已经乖乖闭了眼睛。
但出于对此人鸡贼属性的不放心,凌越还是缓缓将他的墨镜摘了下来。
免得这厮装模作样,闭了一下眼,回头又偷偷睁开了。
或许是因为不适应将眼睛露出来,即便是闭着双眼的状态,黑眼镜依旧忍不住眼睫毛不停轻微地颤抖着。
凌越一直盯着他,另一只手却悄悄将手电筒关掉。
手电光消失的一刹那,发现自己依旧能看清周围,凌越心中道了一声“果然”。
这里,是黑眼镜的幻觉中。
虽然还是不明白那道视线代表着什么,自己又为什么会跑到黑眼镜的幻觉中,凌越却觉得比最初的猜想更棘手了。
因为一个人的幻觉,是随着他的思维变化而变化着的。
在他的思维世界里,制造出让他觉得不对劲的存在,这是非常困难的。
因为在这里,只要他认为是合理的,那万事万物都将随着他的思维,瞬间合理化。
所以要怎么样,才能让黑眼镜自己都没办法让其合理化呢?
这个问题在凌越脑子里翻腾了几秒,她抬手,把墨镜重新给他戴了回去,说了声:“好了。”
还在等着的黑眼镜:“???”
等他睁开眼,发现凌越把墨竹甩长,卡在了两道岩壁中间,整个人双脚悬空地坐在了上面,表情严肃地看着他。
黑眼镜感觉有点奇怪,不自觉收敛了脸上的神色,“怎么了?”
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黑眼镜猜了很多她可能会说的话,连对他表白示爱的稿子都重组了好几遍。
结果却听凌越对他说:“黑眼镜,你怀孕了。”
黑眼镜蹬着岩壁的脚忽地一软,整个人差点往下滑,还好及时稳住了。
他都憋不住笑了出来,“不是,小阿越,你在开什么玩笑?”
如果她说她怀了,黑眼镜觉得自己还可能会相信。
然后他会思考怎么上位当孩子他爸。
可是很快,凌越的神态让黑眼镜有点笑不出来了。
因为她是认真的!
黑眼镜觉得有问题,可到底是凌越有问题,还是这个世界有问题?
他想了想,挪了过去,也坐到了墨竹上。
这里的裂缝不算很宽,黑眼镜纯属硬挤上去的。
他单手撑在凌越那边的岩壁上,看起来像是把她揽在怀里,低头凑过去,声音暧昧地问:“如果我真的怀孕了,那怀的是谁的孩子?是你的吗?”
凌越扭头看他。
两人凑得很近,几乎呼吸交缠。
凌越早有预料,不退反进,微微抬高了下颌,手搭在了他胸口上抚了抚,“你希望这个孩子是谁的?”
手指往下轻轻滑落,在他紧实的腹部打了个转,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此时两人鼻尖相抵,温热的唇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彼此的柔软。
黑眼镜的呼吸克制不住地粗重了些,脑子里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剩下一个声音不断怂恿他:吻下去!
是她主动的,她不会生气,她也在渴望!
黑眼镜气息颤抖,无声地喊她:“凌越。”
如果这不是真的,一切只是我的幻觉,就推开我,或者趁这个机会,捅我一刀……
但他感受到的,却是凌越的手在将他背心的下摆从皮带里扯出来,柔软细腻的手指灵活地从扯开的缝隙里钻了进去,贴到了他的腹肌上。
黑眼镜低吟一声,终于控制不住地狠狠吻了上去,仿佛怀着报复的心理,辗转蹂躏,却又遏制着更深的渴望,未曾深入。
直到隐约听见匕首出鞘的声音,黑眼镜发现自己居然还是不想停下。
黑眼镜闭紧了双眼,暗骂一声他居然会死在虚幻的牡丹花下吗?
在刀尖刺入皮肉的瞬间,黑眼镜怀揣着死都死了,不能再吃亏的壮烈心情,抬手捏住凌越的下巴,逼迫她张开唇齿,欲要探进去……
然而下一瞬,黑眼镜睁开了眼睛,对上的却是张麒麟那双清泠泠的冷淡双眸。
黑眼镜吓了一跳,“哎——!”
噌一下坐了起来。
靠!
刚才他亲的不会是哑巴吧!
黑眼镜感觉自己要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