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翦之回东院，走到客房前敲门：「小香，开门。」
姜贞一身睡袍从床上坐起来，不得不下床给这位大爷开门。
进入姜贞的房里，顾翦之悠闲地坐在小桌旁，就着她的杯子喝起茶来。
「饭菜合口味吗？」顾翦之喝了半杯，关切地问她。
姜贞本来快睡着了，头发散着，眼睛有些迷蒙。她认真地点点头，并没有发现茶水被喝了。
「明日我上朝时，你在宫门口马车里先等着，下朝后，我便带你去大理寺。」顾翦之伸手理了理她的碎发。
姜贞点头，无意间看见对面梳妆台上铜镜里的他俩，像极了一对夫妻。
这想法让她心头一颤，硬是把自己给吓醒了。
顾翦之看她似醒非醒的样子甚是乖巧，嘴角忍不住往上提。
此时偌大一个东院只有他们二人，谁都没有说话，他帮她理头发，她有些腼腆，在这样暧昧的气氛下，也难怪她两颊渐渐泛红。
之前小香是拒绝做妾，但现在只要她入职大理寺，可以摆脱贱籍，可以做官员正妻。
顾翦之已打定主意想办法和张家退婚，娶小香为妻。
不知现在再次表明心意，会不会吓到她。
顾翦之并不敢提要娶她这事，只能先表白心意点到即止。
他走到姜贞面前，郑重说道：「小香，顾某心悦于你，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只想和你做夫妻。」
此情此景，姜贞有些恍惚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姜贞虽说没有对顾翦之情根深种，但是二人也算得上是过命之交。
她救过他，他提携她。
她欣赏他断案时的明察秋毫与一身正气。
他欣赏她武功高强与验尸能力。
姜贞一双眼水雾朦朦地看着一脸清俊的顾翦之，心里是有些叹息的。
若顾翦之没有婚约在身，若她不是夏国暗卫，这样暧昧的气氛下，也许她真的会放任自己，将心交与顾翦之。
可惜了，他们不可能有结果。
「下月就是大人与张大小姐的喜事，此事大人莫要再提了。」姜贞心里比谁都清楚，顾翦之在朝堂上的处境，他最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姻亲。
即便顾翦之没有婚约，即便她不是夏国暗卫，他们两人本就门不当户不对，做不了夫妻。
姜贞这样回答，顾翦之并不意外。
小香一定是介意他有婚约在身，现在承诺都太早了，他决定等真的退了亲，再和她提成亲的事。
顾翦之离开客房后，姜贞独自坐了一会儿。
当初她离开京城前，答应过张大小姐和夫人不再回京，如今不仅回来了，还是顾翦之带回来的。
明日早朝顾翦之会推荐她进大理寺，这事肯定会传到张大小姐那儿。
万一张大小姐找她麻烦，那她可能就没办法在大理寺待下去，继而没法儿找娘亲。
最好顾翦之能到张宰相那里解释清楚，而她也不能住在顾府，明儿得找个新的地方，和顾翦之划清界线。
且她一个人住，更有利于跟踪黎丞相，找到他外室的藏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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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寅时。
下人们还没起来，顾翦之就带着姜贞坐上马车出门。
赶车的是余师爷，三人在进宫的路上买了些干粮垫肚子，没多久就到了宫门外。
「柜子里有水囊和肉干，想吃什么自己拿。乖乖等我下朝。」顾翦之下车前交待道。
大盛五品以上的官员才能上朝，仵作没有品级，姜贞也还没有正式入职，此时在宫外等着符合规矩。
看到她乖巧点头，顾翦之心情不错地进宫了。
卯时一到，大殿里，盛帝坐在龙椅上，听顾翦之回禀在珞县和溢州办的几个案子。
虽说盛帝早就从顾翦之的密函中知道案子的经过和结果，但是诸多问题的细节和解决方案，还需要他亲口说出来。
顾翦之正说到少女失踪案的破案关键「雨天」时，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邵正海心里叹了一口气。
断案这事儿，还真是看天赋。
他派去了三波人，勤勤恳恳调查了一年，谁会想到是当地官员主谋的祭祀？
话本子都不敢这么写吧！
可顾翦之就是能从受害人失踪时下雨这个细节，猜测到和祭祀有关。
哎，可惜这样的断案人才，被皇上调到御史台去了。
邵正海心中很惋惜，若是顾翦之一直在大理寺该多好。
都怪他当时治下不严，少卿排挤顾翦之，不仅把人给得罪了，还让皇上看见了；想起那个被他降职的少卿，邵正海就来气。
「皇上，以上就是少女失踪案的全过程。」
顾翦之行着礼将案子说完，顺势将姜贞引荐到大理寺的事提了出来：
「这几个案子之中，臣能顺利破案，关键在于有姜贞这样的仵作协助。臣以为，我大盛实在缺乏女子仵作人才。臣斗胆推荐姜仵作到到大理寺入职，并协助大理寺培养女子仵作。」
盛帝本就已封姜贞为大盛第一女仵作，如今去大理寺正合适：「甚好，辛苦顾爱卿了。」盛帝转向邵正海的方向，「邵爱卿，本朝第一个女仵作就要辛苦你亲自教导了。」
邵正海走到正殿中行礼：「臣领旨。谢皇上、谢顾大人为大理寺引进人才。」
邵正海刚才还在惋惜顾翦之不在大理寺，一听到顾翦之真的将姜仵作引荐给大理寺，心里乐开了花。
他之前听盛帝说顾翦之要引荐女仵作的事，还以为顾翦之在忽悠。
想不到这个顾翦之，不仅帮他们破了悬案，还真的给他们找了个女仵作，太够意思了！
盛帝再问顾翦之：「顾爱卿，还有什么要奏的吗？」
「皇上，」顾翦之呈出一个新折子，再次上前，他还有话要说。
「臣以为少女失踪案，这样的恶性杀人案件，主要原因还是各地宗教的祭祀习俗导致。」
虽然已经结案，但是民间还有不少不为人知的活人祭祀活动。
盛帝深以为然，他已经当了快十年的大盛皇帝了，民间那些修庙修桥打生桩的悲剧，他不是不知道，大多数的悲剧都没有上报罢了。
刚做皇帝的时候，他就下过禁止活人祭祀的令；可是百姓还是会偷偷地用活人祭祀，若要民众改掉这些旧俗，估计要花大量的人力去教育几十甚至上百年才行。
顾翦之上前继续说道：「皇上早已明令禁止人祭，可是民间仍然屡屡再犯。」
「臣以为，民众对于大盛法典还不甚了解，我朝若能普及民众对律法的认识，采取实际行动去惩罚用活人祭祀的罪犯，定能改善现状。」
盛帝很喜欢顾翦之这种人，不仅能断悬案，还总是能直击事情的根本原因，给出改良建议，他也想听听顾翦之有什么高见，此时要做的当然是抛砖引玉：「爱卿觉得当如何实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