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人之论如同疾风般不胫而走。
一时间茶馆前所未有的人声鼎沸。
不知是谁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哎?我怎么听着这贾长史的事迹和如今太尉的平生很像啊。”
众看官都望向出声之人,脸上皆是探索意味。
有些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没错没错,确实和东方太尉的生平经历十分相似,就是姓不同。”
“我就说这书听得耳熟。”
毕竟能从山间秀才爬到太尉的人是少之又少。
“不过是一个姓东方,一个姓贾。”
说书人止住话语,面色平静地扫视了一圈馆中众人,狐狸眼闪过狡黠。
他拍了拍醒木,将注意力吸引,“话说这贾长史忽然性情大变,克死夫人后,连他的儿子都不愿与他父慈子孝,直到他登上太尉之职,父子之间彻底决裂!”
众人目光灼灼,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可狐狸眼微眯,勾唇笑:“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切~”
说书人惯会吊人胃口,他们也都习惯,摆摆手后又三五成群,饮起茶来。
但方才人群中的几句话到底是勾起了他们的好奇心,低声交谈起来。
消息传到东方默耳中时,他正在用晚膳,嘴里的鲫鱼汤还未来得及咽下便喷了出来。
汤匙掉回碗中,发出清脆响声。
掺有银丝的胡须颤了颤,略有发紫的嘴唇抖了抖,“昌明,你说的说书人…是谁。”
“回主公,好像是一个有着狐狸眼的白面书生模样的男子。”昌明皱眉,他总觉得这个人自己在哪见过。
但又一时想不起来。
东方默用蓝纹手帕擦拭嘴角,缓缓放在桌上,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骠骑将军的幕僚,穆延。”
他曾在城西校场见过那个男子,活脱脱一副狐狸相。
明明就是阎无极的另一面。
昌明叹息,“看来他还是得到了阎家的助力。”千防万防终究是没防住。
“哼,你以为阎家真是个好心的?只不过是想对付我而已。”
但凡他不是太尉,掌管着军队所需之权,阎家必定会袖手旁观。
“主公别担心,那个说书人暂时没有讲出…”
东方默起身,抚着身上的紫公服,眼中满是眷恋,“可惜,这个太尉我还没有做够。”
见他直直朝府外走去,昌明快步跟上,“主公要去哪?”
目光渐冷,“去见一见那个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每次都是自己给他擦屁股,如今也轮到他为大业做些什么了。
木棉花本是开在春季,但百越的花匠让它的花期绽放在秋冬季,为此次的大渊之行做出贡献。
鲜艳夺目的红色绽放在温调房。
不知为何,小女君自那一次发疯后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容南明里暗里地向赵袂打探了一下,是鸿胪寺做的饭菜不合胃口,还是一直待在这四方天地觉得无趣了。
可赵袂哈哈一笑而过,说她只是想家了而已,他这个妹妹自幼没离开过母君,许是思念上头,控制不住自己。
那他总不能说赵纳古是想女人了吧…想的还是人家的兵马女将军。小没良心的早不知道把父君母君抛之哪个脑后了。
容南只得跟着干笑两声,他随口安慰了几句,毕竟百越不可能让她回去,大渊也不可能把她父母接过来。
两人相视而笑后,连忙各自转身离开。生怕说些什么不该说的话。
如今他们兄妹二人所住的客馆周围,都是容南所信任之人,而且最近也没出什么不该有的传言。
容南松了口气,做好之恒交代的事,也算是为她分忧了。可惜祖父不许他习武,不然也能随她征战沙场,保家卫国。
仅凭父亲教他的那几招花架子……唉,容家丢不起那人。
剖过的尸首被放在陈宅门前。
东方叶和容广白再一次踏入了陈宅,只不过这次他们已经确定了凶手。
仵作已经验出致陈海死亡的两种草药是什么,半夏与生草乌。
半夏是花佑丰为陈海开的药方其中一味药,生草乌是凶手另加在药汤中的草药。
生草乌本身就有毒,但又和半夏相克,故而才能达到致死目的。也就是说,凶手是稍微懂得一些草药的用法。
而陈家人在汴京的医馆药铺买过生草乌的,只有白慧的婢女。
而白慧就是那日愿意配合他们问话的小妾。
白慧很聪明,是在陈海身亡前的两个月去药铺拿的药,而且还找郎中开了一副温经止痛,祛风除湿的药方。
生草乌就藏匿在其中。
陈夫人似乎是多看一眼那尸首都嫌脏,摆摆手让下人将陈海扔进柴房。
“陈夫人,那好歹也是你的枕边人,何必如此凉薄。”容广白皱眉,而且丈夫尸骨未寒,为妻的竟然穿上了艳红色衣裙。
这得是有多恨陈海。
她悠然坐在太师椅上,饮着美容养颜的花茶,扯出笑,“容大人,东方大人,请入座,别见外。”
东方叶的态度俨然和容广白不同,面色平淡的上下打量红衣女人一眼,“前几次来陈夫人都不甚欢迎,怎么这次?”
那时候恨不得杀了他们,今日一早倒和气的请他们坐下。
不过今日院中属实是安静了许多,东方叶倏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陈海死了的时候洪欣怡并没有多难过,但也谈不上有多开心,好歹夫妻一场。
要说除了丈夫,她最恨的应该就是后院的那些小妾了。
难道……
洪欣怡放下茶盏,唇边带着得意洋洋的笑,“这和东方大人有关系吗?或者说和陈海的案子有关系吗?”
东方叶变了脸,“你该不会把陈海的小妾们都,”
“没错,一群不下蛋的母鸡,我身为陈家主母,当然有权利发卖她们,夫君已死注定陈家的生意会一落千丈,家里哪还有多余的闲银去喂那么多张嘴呢。”
卖去牙行,还能换些粮食。
容广白当即沉下脸,拔剑指向她,“原来你和凶手是一伙的。”
“郎中又不是我找的,我怎么会和他是一伙的!”洪欣怡面如白纸,全然没了方才的气焰。
东方叶两指压下剑锋,恨铁不成钢。还真是沉不住气,明明都已告诫过她,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不许做任何事情!
而如今她竟然把凶手给放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