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瑟兰，不对劲，他们还活着。”
米诺的一句话，寒意爬满了瑟兰的背，他冲回米诺身旁，弓已经紧握在手。
“什么还活着？”
瑟兰搭箭左右张望，然而除了暴雨的嘶嘶声和头顶沉闷的雷声外，这片战场一片死寂，视野内也见不得有任何活物在游荡。
“你脚下。”
瑟兰低头，才赫然发现脚下有一颗泡在血水里的马头，它的嘴巴张张合合，充血的眼睛滴溜滴溜地转，没有神智全是杀意，这血腥诡异的场面震慑住了瑟兰一阵，他有些想吐。
最后，他再也看不下去，直接一箭射爆了这颗马头的脑袋，然后拔出箭矢在血水中洗了洗，装回箭袋--他也不知道这颗马头完全死透没有。
“情况越来越奇怪了...”
瑟兰摇了摇头，找不到答案，现实越来越离奇，他难以思考。
“这儿发生什么了？”
他在这片战场上笨拙地行走，试图找出些什么蛛丝马迹，但是暴雨洗刷、遮挡了一切。
“瑟兰，很多脚印向着北面延伸，而且牛头魔的尸体很少，绝对没有全军覆没，待在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我们追上去。”
还是米诺拉住了瑟兰，让他清醒了过来。
“你说得对，牛头魔应该是撤退了，我们走！”
瑟兰点了点头，便和米诺离开了这片战场，顺着脚印追了上去，泥泞地上的脚印很深，也很杂乱，甚至能看到半截埋在泥土里的兵器...还有零星被踩成不像样子的兽族战士，瘪下去的身体几乎和泥土融为一体，但他们还都活着，在泥土里蠕动。
他们应该是跑了很久，在耳边伴随着的始终只有不变的雨声，但是远处漆黑的雨幕像是没有尽头。
“嘎--！”
然而就在此时，身后紧紧跟着的苍翼兽，却对他们发出一声大叫，不顾狂风地扇动翅膀飞到瑟兰和米诺面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嘎嘎--！”
苍翼兽不安地甩动着脖子，咬住他们的衣服就是往一旁拉。
“它们应该是发现了什么，顺着它们的意思做！”
与苍翼兽相处了那么久，苍翼兽的行为瑟兰也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他当即抓住米诺的手掌，在苍翼兽的带领下匆忙躲到一块凸起的土块背后，并迅速在泥坑中打了几个滚，让泥土染满全身。
米诺虽然爱干净，但也不是分不清场合的精灵，她知道苍翼兽应该是意识到有什么危险正在接近，她二话不说也在泥坑中翻了几下身子，直到自己和身下的大地融为一体。
雨水如同倾盆的瓢泼，落在土块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两个暗精灵和两头苍翼兽便挤在这座小小的土块后，一声不出。
接着，瑟兰听到远方漆黑的雨幕中传来细微的嘶吼声，以及铁器碰撞的嗡鸣，声音逐渐靠近...
...已经很近了！他和米诺趴下紧贴着泥泞的大地，侧头四目相对，雨水滴入一面朝天的耳朵，流入耳道里，很痒，但瑟兰连动也不敢动。
沉重的脚步声逐渐替代了雨的嘶嘶声，低沉的嘶吼充斥着瑟兰的耳朵，仿若有无数饥饿的野兽在低吼，在咆哮，光是听见这些声音，就让瑟兰的心脏剧烈地猛跳，令他的肚子一阵抽搐、绞痛。
瑟兰的手不由得向自己放在胸前的宝弓摸去，这一刻，似乎只有握着武器才能给他带来安全感。
直到嘈杂的声音渐微，消失在他们来时的方向，死亡的威胁远离而去，瑟兰才敢微微活动身躯，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令他的身子僵硬，酸麻无比。
“他们走了。”
米诺轻声说道，视线却看向了瑟兰，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他点了点头：
“是的，我们没被发现。”
瑟兰偷偷探出脑袋，朦胧的雨夜中，兽族大军远去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雨幕中不可见，只留有稀疏的啸叫在暴雨中回荡，总能让瑟兰心一紧。
“我们快走...！”
兽族远离但并不代表他们安全，眼下瑟兰和米诺已经没有退路，只能向着北面的群山奔去--那也是脚印延伸的地方。
雨一直下，耳边也是千篇一律的雨声，以至于瑟兰怀疑这雨幕到底有没有尽头，但就在他和米诺即将跑得筋疲力尽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枪剑互击的打斗声，在一直不变的雨声中尤其的刺耳。
“停--”
瑟兰一边放慢速度一抬手，向身后示意自己有发现，他和米诺悄悄地朝着打斗声的方向摸过去，声音越来越大，随着距离的拉近，甚至能听见嘶吼与呐喊，瑟兰和米诺干脆直接趴在地上匍匐向前。
“（兽族语）可恶的黑犀氏族！给我滚开！”
又是一声武器交接爆发出的嗡鸣，滚雷在头顶炸响，趴在地上的瑟兰看到不远前有好一些高大的身影在打斗厮杀，他们彼此叫骂着瑟兰听不懂的词语，向对方宣泄怒火。
“是牛头魔们，有六个，他们被分别围住了，围住他们的敌人有二十一个。”
米诺的眼睛比瑟兰要尖一些，她一眼就看出这场战斗与其说是厮杀，不如说是围攻。
“（兽族语）你给我去死！”
被围住的一个牛头魔战士大喊道，他迫切的想要脱离包围圈，和同伴们汇合，于是举起巨斧狠狠地劈向面前的一个半人马，锋刃直直落在半人马肩膀和脖子的交界处，沉重的巨斧直劈到肚子，牛头魔战士收回巨斧，半人马的内脏立刻流出，这一击几乎将半人马整个劈成两半。
但是半人马居然没有死，他摇摇晃晃地向后退，举起自己的右手抓住耷拉的半边身子，往回一拉一按，竟然将自己拼了回来，接着半人马又拿起了武器，吼叫着向中心的牛头魔们杀去，活像一头没有理智的野兽。
战斗又回到了之前的样子，就像一个无法终结的循环，或许直到被包围的战士一个个倒下，才会结束。
“兽族大军不是刚刚离开了吗？这里怎么还会有战斗？”
米诺不解地问道。
“这些牛头魔战士应该是留下来断后的。”
瑟兰指了指战场附近的地面，那里已经有无数具牛头魔战士的尸体，被雨水无情地冲刷着。
“不管怎么说，想要找到牛头魔们和他们的族长，眼下是个不错的机会--”
瑟兰握紧了手中的宝弓，一手缓缓地往腰际的箭袋摸去，但是米诺却突然摁住了他的手，引得他惊讶地回过头。
“瑟兰，我也要和你一起上，我也可以打。”
米诺口气坚决，趴在她后边的两头苍翼兽也在蠢蠢欲动。
“米诺，你的伤能拉开弓弦吗？”
瑟兰有些担心。
“不碍事，至少射爆他们的脑袋没有问题，现在需要人手。”
“比起我的伤，我更在意怎么处理那些杀不死的怪物？”
米诺松开了摁住瑟兰的手，随后也拿出了自己的弓箭。
“很简单--”
瑟兰微微扬起了下巴。
“他们打不死的话，那就打到他们动不了为止！”
闪电在头顶轰然炸开，将黑夜变成白昼，在闪电的强光致盲的瞬间，瑟兰从地面上跳起，举起长弓拉紧弓弦，魔法在箭尖凝聚，附魔的箭矢‘嘶’的一声轻响离弦而出。